风灏心里一动,皇上怎么会在这个时间去凤仪宫,他低头看了看身边的云梦诗,难道是为了看梦诗而来的,看来皇上对云家也是十分在意的。
云梦诗心里一紧,母亲只是告诉她进宫看姑母,可是没说要见皇上,她有些担忧的看着风灏。
仿佛有感应一样,风灏低头冲着云梦诗笑了笑,摸摸她的头发,“梦诗,别怕,皇上没有那么可怕,我们回去吧。”
等到他们二人回到凤仪宫的时候,还没进入宫门就听到一个雄浑的男性声音从大殿上传出来。梦诗的脚步一顿,让步,跟在风灏的身后进入大殿。
风灏的脚步也一顿,他没想到云梦诗小小年纪,居然礼数这么周全。
从他们二人进入大殿之后,当朝的皇上风德,就注意到了那个跟在风灏身后进入大殿的小姑娘,从那日丞相府的寿宴回来之后,他就常常听到云梦诗的名字,他知道云家这一代里面只有这么一个嫡女,只是原先因着凌芝兰的原因,这个女儿也不受重视,如今凌芝兰和云旵和好,云梦诗自然也成为了焦点。再加上云家在朝中的地位,自然是受到所有人的关注,云梦诗似乎成了内定的太子妃。
风德撇了一眼从他进来,就一直都没有说话的凌芝兰,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当年凌芝兰是京城第一美女,求亲的人踏破门槛。当初他还是太子的时候就在凌府见过尚未及笄的凌芝兰,那时候就被她所吸引。只是为了巩固他的地位,他已经娶了向氏和云菲,后来为了皇位他暂时忘记了儿女私情。等到一切安定下来的时候,他在选妃名单上多加了凌府的。只是他当时不知道他已经迟了一步,凌芝兰爱上了云旵,并且为了能成婚险些丢了性命。最后凌府以圣旨上未写明凌府哪个女儿,就送了凌芝兰的妹妹凌芝宣入宫为妃。
选妃那日,风德满心欢喜的以为终于可以得偿所愿了,但是看到的却是完全陌生的凌芝宣,他又惊又怒,就像是被人扇了一记耳光。恨不得将凌家满门抄斩。可是当他得知凌芝兰至今都生死未卜的时候,担心多过了愤怒,他在太庙以天子的名义祷告上苍,只要凌芝兰平安无事,他便不再追究这一切,他想他是真的爱惨了凌芝兰,为了她,他愿意做一个芝兰口中的好皇帝,雨露均沾,不专宠,不残暴,爱民如子。
今日见到云梦诗,风德心里自是十分喜爱的,这个孩子果然和想象中的一样,知书达理,聪明美丽,完全继承了凌芝兰的优点。这个云梦诗无缘做他的女儿,其实做他的儿媳妇也一样。从一开始太子妃出自云家已经成为了不成文的规定,但是如果是云梦诗的话,他想他的儿子还是会满意的。
云梦诗规规矩矩的给风德行了大礼,她自从进入大殿之后就始终低着头,不敢看风德的样子,她记得祖母告诉她,皇上不让抬头,绝对不可以直视皇上的。
风德看着小心翼翼的云梦诗,突然产生了一个想法,既然这个云梦诗是注定要当他的儿媳妇,那他倒是想看看这个小小的梦诗究竟有多聪明。
风德轻咳了一声,眉头皱了一下,顿时大殿里的气氛就有些紧张起来,刚刚的轻松全然不见了,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的,尤其是皇后旁边坐着的风澈,手指都握紧了杯子而不自知。
“你们去哪里了,怎么这么久才回来?”风德故意慢慢的开口。
风灏有些奇怪,皇上为什么皱眉头,难道是不满意他带着云梦诗出去,他急忙开口,“父皇,儿臣”
“朕没有问你!”风德缓缓开口,看似无意的打断风灏的话,可是话里的生硬和气势却让气氛更加压抑。
云梦诗哪里见过这样的架势,平日里在云府,即使是云丞相都很少凶她的,只有在她调皮时候,也只会板着脸看她两眼。如今皇上这么说,她心里说不害怕是骗人的,她犹豫着不知道怎么开口。
“回,回皇上的话,”云梦诗诺诺的开口。
“抬起头来回话。”风德嘴上虽然十分严肃,但是心里对云梦诗很是赞赏,在这么无助和惊慌的情况下,这个小丫头还能规规矩矩的回话,让他忍不住想要再给她出点难题。
“是!”得到许可的云梦诗,缓缓的抬起头来,就看到坐在大殿最中央的风德,这个风德和她想象中的不一样,她一直以为皇上是一个胡子白花花的老头,没想到这个风德也不过三十岁的样子,眉毛有些粗壮,但是面容清秀,一点都没有皇上的架子,虽然比自己的父亲年长一些,但是和自己的父亲一样好看。
她环视一周发现,风德的右手边坐着云菲,云菲的旁边是一早就回到凤仪宫的风澈。大殿的下方是凌芝兰和云旵,另外一边坐着凌芝宣,就连凝康公主也在旁边,好笑的看着她,大家仿佛都在等着看她的笑话。梦诗突然觉得好孤单。她看了看站在她身边一脸焦急的对着他使眼色的风灏,回头看着正在对着他无声说话的风澈,看嘴型是在说,“实话实说!”
云梦诗定了定心,抬起头来,直视着风德,换上一副轻松的笑容,“回皇上的话,太子殿下带着梦诗去了后花园的假山顶端,太子殿下说那里可以看到整个皇宫的全貌。”
“哦?”风德心里十分震惊,这个小丫头居然这么快就冷静下来,他眉头一皱,“那你看到了什么?”
“梦诗看到了整个皇宫的全貌。”
“那你觉得皇宫怎么样?”风德想知道这个丫头会怎么形容皇宫。
云梦诗看了看站在那里始终一言不发的凌芝兰和云旵,她不知道怎么回答,最后决定实话实说,不然就是欺君了,“梦诗觉得皇宫十分漂亮,有那么多大房子,那么多没有见过的漂亮的花,还有很多好玩的地方,只是后花园就比我家大很多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忍不住想笑,但是碍于风德没笑,大家都不敢啃气。风德心里也有些想笑,原来他的皇宫在6岁的孩子眼里是这样的,他忍住笑,“那你喜欢这里吗?”
云梦诗点点头,但是想了想又摇摇头。
“你这点头又摇头的是什么意思,喜欢还是不喜欢?”风德有些看不懂这个孩子。
“回皇上的话,梦诗认为,大房子有大房子的好,可是小房子也有小房子的好。皇宫的房子虽然又大又漂亮,可是太大了,一个人住着害怕。我家的房子小,一家人住在一处,就不用害怕虎姑婆了。”云梦诗一边说,眼睛还一边转动,煞是可爱。
“虎姑婆?”风德第一次听说这个名词,他有些不解的看着云梦诗,“虎姑婆很可怕吗?”
“当然了!”说起虎姑婆,云梦诗心里有些发紧,她左右看看,小心翼翼的看着风德,“虎姑婆很可怕的,它专门晚上出来,看到谁不听话,就把谁抓走的。”
“抓走?抓去哪里呢?”众人听着风德和云梦诗的对话,心里松了一口气,看来风德是喜欢云梦诗的。
“抓到黑山洞里面,不让吃饭,不让睡觉,还不让出去玩。”云梦诗撇着嘴巴一个一个的数落虎姑婆的恶行,仿佛眼前就有虎姑婆一样。
“哈哈哈!”风德终于再也忍不住笑出声来,众人也跟着松了一口气,终于可以尽情的笑了,“不让吃饭,不让睡觉!”风德笑的重复着云梦诗的话。
云梦诗不解的看着在场所有笑着的人,心里有些郁闷,为什么大家都不怕虎姑婆。
云旵一早就看出来风德是有意为难云梦诗的,他不方便插嘴,希望梦诗能凭借自己过关,他不可能陪在梦诗身边一辈子。现在风德笑了,云旵的心也跟着放松下来,他对着风德一拜,“请皇上恕罪,小女平日里被宠坏,不知天高地厚,还望皇上见谅。”
风德不在意的摆摆手,“云爱卿不必多礼,这个孩子聪明伶俐,临危不惧,是个可塑之才。”他转头看着站在大殿中央的云梦诗,招招手,“梦诗,你过来。”
云梦诗看到凌芝兰对她点点头,她缓步走到风德面前。
风德摸摸云梦诗的头发,笑着看着她,“梦诗,朕的皇宫没有虎姑婆,也没人敢不让你吃饭,不让你睡觉,不让你出去玩。”
“真的?”云梦诗睁大眼睛看着风德,在她的世界里,虎姑婆是最可怕的了。
风德点点头,“当然是真的,你要知道君无戏言的。”
“太好了!”云梦诗开心的跳起来拍着手,完全是6岁小女孩的表情,丢掉了那些规矩包袱。
风德看着这个样子的云梦诗,点点头,这个才是6岁孩子该有的表情。他看了看凌芝兰和云旵,“梦诗,既然你这么喜欢皇宫,你就留在这里好不好?”话虽然是对着云梦诗说,可是却是说给凌芝兰和云旵听的。
“皇上!”凌芝兰一听皇上有意将梦诗留在宫中,她心里一急,她脱口而出,喊的又急又快。
一直在凌芝兰身边的云旵,及时的在底下捏了凌芝兰一把,制止了她要出口的话,他抬起头来,看着风德,“微臣谢皇上抬爱,小女顽劣,又被宠坏了,入宫恐怕”
风德抬手打断了云旵的话,他转头看了一眼凌芝兰,对着云旵摇摇头,“这个孩子朕很喜爱,小孩子顽劣调皮一点无妨的,让她留在宫中和皇子公主们一起学习,也顺便和凝康做个伴。再者说,朕听说梦诗自幼身子便不好,留在宫中让太医好好调养着,朕也放心。”
“是啊,还是皇上想的周到,梦诗留在宫中本宫自会好好照拂,芝兰如果想念梦诗了也可以随时接回家去。”云菲见皇上对这件事情志在必得,只能跟着劝说,其实她早就知道风德的意思,且不说云梦诗是未来的太子妃,就只梦诗的聪明和临危不乱的气势,梦诗入宫就无法更改。
云旵见云菲都这么说,还拼命给他使眼色,他自然知道梦诗入宫这件事情已经没有回转的余地,他只好拉着凌芝兰跪下,“即是如此,微臣夫妇多谢皇上,皇后娘娘的恩典。”转头看着站在那里愣神的云梦诗,“梦诗,还不赶快多谢皇上的恩典。”
云梦诗不懂父母为何让她谢恩,但是看着父亲严肃的表情,她听话的跟着跪在地上,“梦诗多谢皇上恩典。”规规矩矩的行了大礼。
第13章 落水
自从云梦诗入宫以来,就一直住在梦漪宫,这是皇上专门为她安排的宫殿,在这个皇宫之中,所有人都称呼她为三小姐,可是人人心里都清楚这个三小姐就是将来的太子妃,是皇上和皇后最疼爱的人,所以对她都十分恭敬。
而整个皇宫和她最不对盘的就是凝康公主了,云梦诗是以给凝康公主当伴读的名义进宫的,可是这个凝康公主刁蛮任性,又是皇后的亲生女儿,加之皇上的宠爱,谁都不放在眼里。如今云梦诗的出现让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她的身上,她自然是不喜欢的,心里懊恼的要死,一心想着怎么整治云梦诗,将她赶出皇宫。
云梦诗入宫以后每日都要到尚书苑和皇子公主一起学习,凝康公主常常给她难堪,让她下不了台,碍于她是公主的身份,她只能忍着。在这个皇宫里虽然所有人都对她恭恭敬敬的,但是她却觉得自己很寂寞,很孤单,她心里很不开心。十分怀念在云家和云梦谦一起玩闹的日子,那时候无忧无虑的,想怎么样都可以,如今却步步小心,时时注意。
想着那日离开云家之前,云梦谦拉着她的手紧紧的,一直在小树林里来回穿梭,不知道走了几遍,借着月光梦诗看到云梦谦的嘴巴抿的紧紧的,脸上的表情瞬息万变,就是不肯多说一个字。
梦诗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梦诺,心里有些着急,在走了无数圈之后,云梦诗的头也有些晕了,体力透支的她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身体已经先于意识拉住了越走越快的云梦谦。
突然而来的重力惊醒了沉浸在自己世界的云梦诺,他停下步子,回头就看到气喘吁吁的云梦诗,一手捂着肚子深深的呼吸,额头上全是虚汗。他心里一紧,懊恼自己的粗心,梦诗的身子怎么受得住这么折腾,他一把拉过梦诗的身子,为她擦去额头上汗水,焦急的看着她,“诗诗,你怎么样,是不是很不舒服。”说着就打横抱起她来,准备往回走。
梦诗在梦谦怀中摇摇头,慢慢的平息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她抬起头来看着梦谦,“二哥,我没事,就是有点累了。”
梦谦认真盯着看了看梦诗,确定她是真的没事了,才慢慢放下她来,摸摸她的额头,发现汗水已经落下去了,他心下稍安,“对不起,二哥刚刚害你难受了。”
梦诗摇摇头,“二哥,你今天怎么了,怎么一直拉着诗诗转圈,转的我头都晕了。”
梦谦猛然间心底一痛,想到梦诗明日就要进宫,那里危机重重,也不知道梦诗什么时候能回来。也许有可能再也回不来了,他心里就难受,刚刚只是想着怎么才能留下梦诗,保护梦诗,忘记了梦诗身子不好了。
他摸摸梦诗的头,“诗诗,你明日就要入宫,入宫之后一定要万事小心,入宫遇到困难就托人带口信给二哥,二哥一定不会让你受半分委屈。”
想到进宫,云梦诗心里也带着浓浓的不舍,她抬头看着云梦谦,“二哥,那个皇宫真的很可怕吗?”她一想到要走进那个陌生的世界,再也不能和二哥一起玩了,心里很难过,渐渐的红了眼眶。
云梦谦心里一阵懊悔,本来是想多和诗诗说会话的,没想过要这么吓她的,他轻轻的抬起梦诗的下巴,看着梦诗隐忍着泪水的眼睛,“乖诗诗,别怕,二哥永远都陪着你的。”他从怀里掏出一块从小就带着玉佩,给梦诗挂在脖子上,“诗诗,戴着这个,就像是二哥在你身边一样,你要是想二哥了就拿出来,和它说说话,二哥就能听到。”
云梦诗紧紧的握着仿佛还有云梦谦体温的玉佩,她知道这块玉佩是梦谦从小就带在身边的,是他一出生就带着的云家的传家宝,是一对和田白玉做成的云龙配,是当年先帝赐给云家的,象征身份和地位的玉佩。传到这一代到了梦谦和梦诺手中,如今梦谦将云龙配送给梦诗,梦诗起初是不肯要的,只是梦谦说如果她不要就要打碎它,梦诗无奈只好戴在身上,想着以后有机会再还给梦谦。
因为思念,梦诗坐在湖心亭的石凳子上,看着远方因着月光闪闪发亮的湖面,她仿佛又回到了云府的后花园。
“丫头,大半夜的不睡觉,躲在这里做什么?”突然出现的声音让沉浸在悲伤中的云梦诗回神。
梦诗回头就看到不知何时,风澈已经走到了湖心亭的中央,背着月光,看不清他的表情,他就那么突兀的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中,让她措手不及。
风澈皱着眉头居高临下的看着眼前一脸迷糊的盯着他看的小丫头,心里七上八下的。自从云梦诗入宫以来,他总是想去找她玩,无奈功课繁多,再加上这几日为了挑选伴读的事情,他无暇顾及云梦诗。只是每日在尚书苑的时候才能匆匆见一面,又说不上什么话。风澈心里就跟猫爪一样,怎么也睡不着,所以才起身走走,不知怎么就走到这湖心亭了。但是当他看到一团小小的白色身影蜷缩在湖心亭的石凳在上的时候,他的心猛然间一缩,突然生出一种奇怪的想法,仿佛她就是那月宫里的仙子,会羽化飞仙,瞬间就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