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反诗?什么黄巾军?那就是道家的一首诗啊。”荣澜烟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眼瞧着莫文轩眼里的厌恶越来越浓,她心里越来越慌,不由得双膝一软道:“文轩,我怎么会害咱们莫府呢。”
“你到底安得什么心?”莫文轩的手掐住她的下巴,稍稍用力,荣澜烟立刻吃痛狰狞起来。
莫文轩这才松开,“还不说实话。”
荣澜烟先挨巴掌又被捏了这么一把,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一时不由得悲从中来,心道自己是怎么落得这个局面的呢。
她想不明白,只好硬着头皮道:“都是我的错。文轩,我不想让你借柳氏上位,所以想挑拨柳氏与通政使夫人的关系,故而在佛经里夹了道家的诗,想以此激怒通政使夫人……”
澜烟的话还没说完,柳云月已经把话茬抢了过去。“夫人,那诗我和表哥都已经看过了,你还想大事化了吗?要真是道家的事,表哥也不至于如此动怒啊。”
“你……这话什么意思?”荣澜烟有些不明白。但很快联系到莫文轩放在所说的什么反诗……什么黄巾军,又对上柳云月那张机关算尽的双眼,忽然有些明白过来。
“你把那首诗换了?”荣澜烟近乎疯魔地抓向柳云月的脸。柳云月一个没留神,竟真的被她在脸上抓出了三个鲜红的血道子。
又因为荣澜烟指甲修长,所以连脸上的肉都被翻起来,瞧着便触目惊心。
荣澜烟知道这么深的伤口定是要留疤的,不由得带这些得意唾骂道:“活该,谁让你换了那首诗!”
莫文轩被吵得头痛欲裂,瞧着荣澜烟信誓旦旦的样子,一时竟真的对柳云月有些怀疑。
柳云月忍着脸上的疼痛,不敢说什么找医士的话,勉力道:“表哥,你瞧瞧那张纸……那是蓬莱阁特制的硬黄宣纸。您知道的,我一向只用通政使夫人喜欢的桂黄纸,您也可以找人查问一番,我身边的下人什么时候买过硬黄纸……既然没买过,又何谈换了这首诗……”
莫文轩蹙眉瞧瞧,果然见那纸屑是与众不同的。
“荣澜烟……”他对柳云月刚升起的几分怀疑,又消失了,变成了对她的心疼。他赶紧高声喊人请医士。
这个空当,荣澜烟却抓起那块纸屑。小小的纸屑,似乎就决定着莫文轩从今日开始对她的态度。她不敢疏忽,认认真真地辨了,的确是硬黄宣纸无疑。
而柳云月这些日子似乎也真的没有出门,连她的下人也未曾出过院子。
如果这张纸真的是自己的那张纸……电光火石之间,荣澜烟忽然冒出一个想法。她抓着柳云月的胳膊,顾不得她脸上的鲜血往下淌……
“你把我的那张纸空白地方裁下来,重新写了一首诗,对不对?柳云月,你好狠的心……”荣澜烟气得咬牙切齿。
但莫文轩此刻已经听不进去她的话了。在莫文轩眼里,她如今与疯妇无疑。
“来人,把夫人给我送回正房,锁上房门,不准她出门。”莫文轩冲着外头的小厮不耐地招招手。
“我不……文轩,我与你夫妻多年,你凭什么宁可相信这个贱人都不信我……文轩……”荣澜烟很快被堵住了嘴。
莫文轩蹙蹙眉,望着柳云月那张狰狞的脸,不免有些害怕,可转念又想到了柳家,一时便奓着胆子上前哄道:“云月……”
柳云月只能感受到火辣辣的疼痛,不知伤情如何。直到医士匆匆赶来,说一定会留疤之后,柳云月才彻底慌张起来,连连惊叫……
谁能想到,那弱柳身躯一旦惊叫起来,竟也不逊色于身强体壮的妇人?
莫文轩站在外头,望着清明月色,听着邻人家共庆新年的欢笑声,一时疲惫不堪。
这好端端的莫府,怎么就闹成了这样。
这边莫府闹得乌七八糟,另一边的梧州此刻却团团圆圆。酒桌上,荣秉怀和周寒执还有宁哥儿三个都喝了不少酒,余婉怡母女二人看着三个男人,眼里都是笑意。
荣澜语的长相与余婉怡肖似,都是那种可艳可清的容色。稍稍打扮,便美得倾国倾城,不加打扮时,又素如白玉,清雅之极。只是这两年余婉怡饱经风霜,姿容才比从前黯然不少。
但真正美丽的女子,是岁月风霜侵蚀不了的。因此,如今的余婉怡虽然姿容里少了些艳丽,却多了些成熟之美。
此刻,余婉怡拉着荣澜语的手,笑意吟吟道:“方才咱们来这酒楼,下马车的时候,娘亲看见那周寒执是将你抱下来的……”
荣澜语有几分羞赧,脸上挂着些许红晕道:“他觉得女儿穿不好厚底的鞋子。”
余婉怡笑着看了看女儿今天穿的平底小靴,并不戳破,只是心里对这位女婿很是满意。“遇上一个好男人不容易……”
她感叹。
荣澜语看着母亲,忽然一阵心疼,问道:“娘亲觉得爹爹不是好男人吗?”
余婉怡怔了怔,很快收拾心情道:“自然是啊。”
她言语间只稍稍停顿了一小下,但还是被荣澜语敏锐地捕捉到了。她压低声音,不打扰那边的觥筹交错,半是撒娇半是认真道:“娘,您有什么事,连女儿还要藏着?”
余婉怡心里一软,拉着她的手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其实你爹爹还算不错了,只不过,哎,只不过当初你的这门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