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荣澜语很快反应过来,周平曾说过,这位三舅舅有些了不得,他的宴不可不去。
可一位买卖人做什么让一位当官的觉得了不得?荣澜语忽然心里一个激灵,指着周平问:“你说实话,大人是不是有把柄落在他手里?”
周平便叹了口气道:“夫人冰雪聪明,但这事您还是别过问的好。大人正是因为心疼夫人,才不教奴才把这事告诉您。不过夫人大可放心,这样的日子要不了多久了。”
“也好。”荣澜语笑笑。
周平听见这话总算放了心,但转瞬又听夫人道:“马上就到初一了。你过来随我给老夫人上柱香吧。”
这是孝敬的事,周平自然不会拒绝。更何况老夫人曾经对他的好,足够他念一辈子了。
可才进祠堂的门,便听见新荔叭的一声把门扣紧。周平吓得一抖。
但荣澜语镇镇定定,像没事人一样,跪在祠堂里头,如往常一样祭拜。周平便压下心里的疑惑,陪着在后头跪下来。
周家祠堂里供着的人其实并不多,许是因为搬迁,又是旁支的缘故。周母的牌位摆在正中央,前头的瓜果点心个个新鲜,香炉前后也没有半点香灰落在外头,显然是常有人收拾。
周平叹了一口气,想起那个菩萨似的老夫人,心中喟叹不已。
这会,荣澜语插完了手里的香,便站到一旁,轻声问道:“周平啊,你说老夫人对你如何?”
周平虔诚点头。“老夫人把奴才从难民堆里领回来,又给奴才吃饱穿暖,是奴才的救命恩人。”
荣澜语颔首,却忽然板了脸道:“你既然感恩老夫人的恩德,为什么又做对不起大人的事?”
“我没有!”周平顿觉委屈,高呼冤枉。
荣澜语呵呵冷笑,站在侧面,如菩萨身边的精致童女,肃道:“大人整日吃酒到子时前后,每每回来都眼底血丝遍布,步伐踉跄。你身为大人的贴身小厮,却视大人的身子于不顾,帮大人瞒着骗着,这难道不是对不起大人?”
周平被骂得怔住,抬起脸茫然地看着荣澜语。
荣澜语趁机指着老夫人的牌位再道:“你也想想,若是老夫人在天之灵,瞧着自己的儿子沉湎酒汤,年纪轻轻便落得一身酒鬼的毛病,老夫人能瞑目吗?你也见过酒桌上那些醉生梦死的人,多少人从酒楼里抬出去,直接就进了医馆。医馆救不及,人都已经走到奈何桥了!”
周平如遭雷击地楞在原地,浑身瘫软下来。
他不敢想。
不敢想周寒执进医馆的那场景。
可一壶壶酒饮下去的场景还在眼前。
周平的脸彻底白了。
荣澜语见他往心里去,示意新荔扶着他起来,又软声道:“我知道你是个忠心。可忠心也要有个尺度。无论三舅舅拿捏着大人的什么把柄,你说出来,我或许能帮大人。府里的事你不是瞧不出来,我若是个没本事的人,也不会跟你说这番话了。”
这般软硬兼施下来,周平哪里熬得住,三言两语便说出了事情的究竟。
第30章 他的怀抱
“还剩多少银子了?”听完周平的那些话, 荣澜语问。
“七十两。”周平自知对不起周寒执,早已垂头耷拉脑。
七十两?荣澜语苦笑。那么巧,自己进周府时刚好带了三百两银子, 如今手里也真的就只剩这七十两。
要是再把这七十两填补进去,就真真是家财散尽了。
“夫人?”新荔显然跟荣澜语想得一样, 所以面有难色。
“无妨。”荣澜语很快答道,瞧了周平一眼, 轻声道:“让清韵把银子取来, 我和她一道去赏心楼接大人。你留在府里。周平心里不舒坦, 你留下陪他说说话, 可好啊?”
新荔点头答应, 找人去跟清韵传了话,便走回祠堂里, 拿鞋尖踢了踢周平的腿,嘲道:“多大点事啊, 你就被夫人吓坏了。”
周平梗着脖子反驳:“你就不怕夫人吗?夫人那一双眼睛又毒又亮,我哪敢不招供。”
“你这是夸夫人, 还是背后议论夫人呢?”新荔较真道。
“好新荔, 我什么都没说,还不成吗?”周平无奈求饶道:“你拉我一把,我起不来了。跪久了, 腿疼。”
新荔骂他无赖, 却还是把手藏在袖子里头递给了他。
周平借了力起来, 脸上才有几分放松。“你赏我些点心吃吧,要夫人亲手做的那种。”
“成。”新荔大大方方地答应下来。
另一头,荣澜语带着清韵,先去了趟仙鹤缎坊。因为祝氏不喜欢在晚上还卖这些绸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