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了也好,等到回来,一切事情便都顺理成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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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兰跟着王嬷嬷到了祝府大门。
这里已经站着数个丫鬟小厮,都是王嬷嬷挑出来较为得力的。出去采买料子,不是个小数目,得带多些人。
王嬷嬷正走着,脚步一停,忽然转身对柔兰道:“记住了,领你出去,就只是帮忙而已,我看你是个懂事的,这才带你出来,肚子里不要揣着其他心思,别看着外面人多,就起了想跑的念头,祝家丫鬟的身契都还握在老太太手里呢,听见没有?”
柔兰点头:“奴婢知道。”
王嬷嬷这才满意,转头对剩下的丫鬟小厮说:“走吧。”
柔兰听见这一声,虽低着头,却仍是不由自主地微微攥紧了手心。
她……来到祝府这么多日子,还是头一回,踏出祝府的大门,不可谓不高兴,她在祝府待的这些日子,总觉得压抑,纵然是出去做事,也能透一透气。
王嬷嬷上前同看门的侍卫说了,很快,侍卫便放行,打开了大门。柔兰跟在丫鬟小厮最后,也走了出去。
一出祝府,耳边的声音便多起来,街上人来人往,声音嘈杂。
许多路过的百姓看到她们出来,纷纷投来视线。
祝府豪奢之家,大门大户,有个什么风吹草动,自然是惹人注目的。
柔兰看过去,这一条街上,也确是祝府的装潢最为奢华,一看便知地位不凡。
王嬷嬷催促着他们走,柔兰收回视线,不再多看。
跟着王嬷嬷绕了两条主街,到了西市。这里多是专做生意的商铺,成衣铺、首饰店、脂粉铺与酒楼客栈之类大多都汇聚在这条街上,因此这里的人也教其他地方多了不少。
王嬷嬷到了李氏成衣铺外,转头对他们这一众人道:“先在这里等着,别乱跑。”
丫鬟小厮们应声,老老实实守在了原地。
柔兰也站在旁边。
除了柔兰,其他丫鬟小厮也其实差不多,都是难得出来一次,看外头的东西便分外新鲜,此时王嬷嬷没在旁边盯着,他们虽然不敢随意走动,目光却都在附近的摊贩与商铺里流连不去。
对面是一家专卖女儿家胭脂水粉的店铺,阵阵香风随着风,直往这里吹,惹得他们其中两个小厮频频往那边看。
柔兰左右无事,也看了过去。
脂粉店铺里,摆放着各式各样精致的胭脂水粉,一看便是高档人家才能用得上的贵奢物,不少进去的都是衣着光鲜亮丽、家世不菲的人。
柔兰看了一眼,便想移开目光。
只是她不知在那脂粉铺里看见了什么,呼吸骤然停顿。
她的手轻轻颤抖了一下,睁大眼睛,怔了片刻,确定不是自己看错,忙又转回头去。
只是她犹豫的这些时间,原本在脂粉铺里的人已经走了出来,只得往街道两旁寻找。
终于,确认无误之下,她的目光定格在脂粉铺隔壁,一家售卖精致首饰的店铺里。
她睁大了眼睛,看着那道熟悉身影,紧握住了手。
旁边有丫鬟发现了她的不对劲,过来问她:“柔兰,你怎么了?”
柔兰转过头,急切之下,来不及同她解释,只越过她想去找王嬷嬷。
恰巧,这时候王嬷嬷与成衣铺的李老板商议好了料子,走了出来,柔兰急忙上前,“王嬷嬷!”
王嬷嬷冷不丁被她一拦,差点吓一跳,紧皱着眉道:“干什么?咋咋呼呼的!”说着,对其他丫鬟小厮道,“可以进去了,走吧。”
一众丫鬟小厮都听话朝里走,王嬷嬷也想转身跟进去,却被柔兰拉住走不了。
“柔兰,你怎么回事?”王嬷嬷看向柔兰,脸色沉了。
柔兰眼眶微红,急切道:“王嬷嬷,可否给我一些时间,就一些时间就好,我见到故人,想过去说几句话。”
故人,什么故人,就在这附近?王嬷嬷眉头拧成麻花,不相信地瞧着她:“这么巧?”
“确实是,我不会认错的。”柔兰急切摇头,眼中含泪,“王嬷嬷,就给我一些时间,我不会跑的,就在这外头,我说几句话,说完就回来,可以吗?”
听了这话,王嬷嬷又将她打量几遭,见她急得红了眼眶,看起来不是假的。
“行,那你快点,我给你一盏茶的时间,快去快回。”王嬷嬷扭头说完,又忽然一把抓住她的手,“记住了,别想着跑,这附近可都埋伏着祝府的人,你若是跑了,逮回来,绝对没有你好果子吃。”
见柔兰点头,王嬷嬷这才松了手,看她一眼,扭头进了成衣铺。
柔兰抹去眼角的泪,扭头朝方才的地方看去,来来往往的人群中,那人还站在那里。
柔兰穿过街道,走到那专门售卖首饰的商铺外。
商铺里的伙计朝她看来,见她衣裳朴素,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人家,嫌弃地道:“没银子就别进来了,你付得起这里头的东西吗?”
柔兰心中一涩,咬住唇瓣,还是停住了脚步。
她看向不远处同一个女子站着的男子身影,眼里强压下的泪又浮起来,唤道:“世易哥哥。”
话音落下,那道身穿绸缎衣袍的男子挑选首饰的手猛地一顿,朝四周看去,寻找说话声音的来源。
当看见她的时候,便是一惊:“柔兰?!”
第18章 他该收网了。
男子名唤缪世易,是东溪缪家的大少爷。缪家从前与顾家交好,柔兰小的时候,两家父母来往玩笑时,看着蹲在角落粉雕玉琢的小娃娃柔兰,还私下商定过结亲。
本一直有往来,可顾家的变故发生之后,顾家在东溪消失,竟是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帮顾家说话的。
人情冷暖,不过如是。
此时,缪世易看见柔兰,震惊之下,搁下手里拿着的红凤发钗,朝她走近两步,“兰妹妹……当真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似乎觉得首饰铺里人多口杂,不好说话,缪世易拉着她走到外面角落,可等站好了,却不知从何开口,打量她道:“你如今……是在哪?自从去年那件事情突然发生,我、我就没见过你了,还以为你和你父母一样,被发配去了……”
柔兰抿唇道:“我被卖进祝家了。”
“祝家?”缪世易不可置信地瞪眼,忽然凝神盯住她,不可置信,“你、你进祝家了?”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祝家是什么地方,那可是永州享誉一方的大家族啊,他今日来到这里,听说祝家就离这条街不远,心里还小小雀跃了会儿。
柔兰想到什么,忽然抬眼,泛着泪道:“世易哥哥,你可知我爹娘与哥哥,现在可好?”
不防她提起这个,缪世易一噎,看着她,忽然不自在地转头。
“这个……我自、自从去年你家发生了那件事情,之后,就没有你们的消息了,怎知道你家里人的情况?”
面前的姑娘眼里噙泪,确实是极美的,小时候他就看出来了,兰妹妹长大后定是顶顶的美人,现在她也确实没有让他失望,光看着那张清艳的脸,便让他动了怜惜的念头,恨不得将她纳回家去。
可她家里发生的事情偌大,又牵连甚广,但凡东溪有点头脑的,都不愿意沾染上顾家的这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就在二人说话间,缪世易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女声,娇态贵气,撒娇似的道:“世易,怎么挑得好好的,我转头就不见你了,你快瞧瞧我这副凤凰头面好不好看?”
那女子说着走到缪世易旁边,头一转,看到柔兰的瞬间,撒娇的话戛然而止。
“世易,她是谁?”兴许女子对女子的敏感与直觉天生极高,看到柔兰的一瞬间,女子脸色一变,心里升起极高的戒备。
她全茜在东溪好歹也是有点名头的美人,自小娇生惯养,对自己处处要求极高,用的东西一应都是最好,也自负自己配得上这些。这下陡然又遇上一个美得不可方物的,她怎么服气?更何况她今日好不容易才说动世易哥,陪自己出来定头面呢。
听见全茜的话,缪世易脸上尴尬闪过,看向全茜,“茜儿,你挑喜欢的就是,你看中哪一款,我都给你买。”
“成亲的头面,自然是要我们两个人都喜欢才对,只我一个喜欢怎么行,好歹得让你看看。”全茜用手扶住发上试戴的步摇,晃了晃,娇声撒娇道,“世易,你看我头上这个好不好看嘛。”
缪世易忙道:“好看好看,你戴什么都好看。”
“可这女人是谁啊?”全茜撅嘴,不善的目光转向柔兰,“我怎么没见过她?世易,你认识吗?”
缪世易看了看柔兰,只觉得心虚,不敢看她。
柔兰没料到许久不见的缪世易,竟是已要成亲了。她瞳仁现出怔然,看了看全茜,又看向缪世易,迟疑地张口,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她还记得幼时,缪家父母带着他来顾家,彼时尚且十岁的缪世易曾在两家父母面前志得意满地说,之后都会好好照顾兰妹妹。那时满堂欢声笑语,她虽年幼懵懂无知,却也对这句话印象深刻。
可去年,顾家突发事情,一朝沦落,爹娘被发配至边防,哥哥充军,她也被发卖成婢。这么久,却没有丝毫缪家的消息。
她原以为,缪家哥哥是不知道情况,才对此束手无策,连找都没找过她。
可没想到他如今,竟是已要成亲了么。
柔兰看着缪世易的脸色,咬了咬唇,勉强扬起笑,终于道:“世易哥哥,如今我无人可求,你可不可以……顾着从前的情分,帮我一次?”
纵然是最微薄的帮助,对她来说也是救命之源了。
全茜却陡然不高兴了,“世易,她到底是谁啊,怎么叫你叫得这么亲昵!”
缪世易被全茜晃得差点站不稳,皱眉踌躇道:“她……”看了柔兰一眼,躲避开视线,终是道,“她只是我以前偶然认识的一位姑娘,没什么交情。”
这话无预料地一出,柔兰原本还残存希冀的心如同被一盆冷水兜头泼下,从头到脚都冒出森森寒气。
她慢慢睁大了眼,看着缪世易,澄澈的瞳仁一眨不眨:“世易……哥哥?”
缪世易纠结地看着旁边地上沿缝生出的杂草,没看她。
全茜这下有底气了,瞪向柔兰:“好啊,原来是单相思没皮没脸贴上来的女人,亏你还长了这副勾人样子,怎么就总是要抢别人男人,难道你没看见,世易今日正是陪我来选成亲的头面?还不识相点快点走啊,真是晦气!惹得人心情都不好了!”
“好了茜儿,你先进去,我处理完就来。”缪世易推了推全茜。
全茜似是不情愿,哼了声,才被缪世易好言好语地劝下来,一步三回头的进去了。
缪世易仿佛也知道自己方才那话不太妥当,看了看僵立着的柔兰,心底生出惋惜。
可惜了,如此标志的美人,一眼就夺人光彩,样样都是最好的。莫说东溪,就连永州恐怕都找不出几个能同她媲美的,要他白白放弃,确实不甘心。
可是,她如今的情境,哪个清白人家敢碰她?
缪世易对柔兰勉强笑笑,却不敢看她的眼睛,只磕绊道:“柔兰,你既然进了祝家,那肯定也知道,祝家在永州是什么地位的人家,那怕是连高官贵族都不敢招惹的大家族,我缪家只不过……靠着一些小生意过活。我不是不想出手帮你,实在是我能力不够,到时候恐怕不仅救不了你,还把我家都赔进去……”
“你从小就聪慧懂事,这些道理你也应该知道,”缪世易清了清嗓子,又道,“柔兰,祝家是显贵人家,你在祝家当丫鬟,待遇肯定也比一般人家好,既然日子还不错,不然就这么过下去吧,不要为难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