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兰站在原地,仍是不明白,旁边的赴白悄悄过来,拍了拍她肩膀,嘿嘿笑道:“有二爷在,你怕什么?还怕那庆王把你抢去不成?咱们就去吃好的喝好的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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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王此行是秘密出行,没有大肆宣扬,选的地点祥云楼是永州一家颇具名气的大酒楼。
祥云楼不仅售酒,还做歌伎琴伎的生意。
一楼大堂正中经过布置,底下就是看台,衣着清凉的美人轻歌曼舞,自是吸引人的目光,前来定座的客人络绎不绝,寻常要定雅座,没提前个半旬时间是定不到的。
今日却不大一样,酒楼伙计只知道今个酒楼里来了个大主子,早早便备下好东西,还特地空出三楼最好的观景雅间。
等到美酒源源不断送过去,伙计都不免猜测来的是什么人。
这时候,外头忽然有人惊道:“那是二爷?”
这一声出来,足够吸引人的注意。众人循声看去,便见大堂外走进一道月白身影,如玉如琢,儒雅温和,眉眼间落了散漫。
柔兰低着头,小步跟在后面。
二爷在府里与在外头,其实有些不一样,若说平日他不语时,是朗朗君子,如风冷淡,可如今进了外面的酒场,他便融入进去,在这风月场中游刃有余,似混迹许久的风流郎君。
进祥云楼之后,便有专门的伙计上前来给他们引路,他们一直上了三楼,一直走向观景位置最好的雅间。
上楼梯的时候,赴白在旁边瞥了她一眼,暗中招招手,示意她不适应的话可以跟到他后面。
柔兰才犹豫一瞬,忽然手腕被人一拉,竟被祝辞攥着拉到了他身边。
这般亲昵地靠着他,即便在这里也显得突兀,她脸颊烧起来,想开口说话,祝辞却似没有察觉,就这样旁若无人地带着她进了雅间。
雅间布置奢华,正中摆放平案,宝蓝绫衣的男人靠在矮榻上,相貌并不出众,但神态间透着威严。旁边是两个轻纱披肩的貌美女子,一个剥了葡萄送过去,一个正在斟酒。
看见祝辞进来,男人便略略坐直了身体,伸手笑道:“二爷来了,坐。”
祝辞也不推辞,落座微笑,“久仰庆王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与传言无二。”
此人就是当朝庆王,朝廷两大党争中,与太子分庭抗礼的庆王岑钧。
柔兰始终坐在祝辞旁边,低着头,听到这个名字,无声闭了闭眼。心中涌起不甘的惧与恨。
庆王……
庆王视线环绕一圈,忽然落在祝辞身边一声不吭的柔兰身上,眯了眯眼,道:“这个女子……本王一直以为二爷不近女色,没想到今日也带了女子前来。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佳人,才能入得了二爷的眼?”
第22章 吃醋了?
庆王这话刚落, 依偎在他身旁剥葡萄的女子看向柔兰,笑着打量她半晌,“王爷, 芯儿在祥云楼待了这么久了, 一眼就看得出来, 二爷身边的肯定是美人。”
那道身影被挡住了些, 庆王闻言,想要一探究竟,便笑着道:“本王还没能一睹芳容, 不知二爷, 肯不肯让身边佳人给本王斟杯酒?”
柔兰不防庆王竟点名要自己亲自斟酒,心中一惊, 掠过慌乱。
她踌躇片刻, 想着不能让二爷为难, 只好准备起身过去。
可她才堪堪动弹一下, 手腕就被人桎梏住了。
那力道不小,稳稳当当地将她按了下来,她瞳仁里现出愣怔, 朝微笑不变的男人看过去。
他神色无波无澜,可抓着自己的那只手宽阔有力, 明摆着是让她好好坐着。
祝辞微笑道:“我家念念胆子小, 怕是伺候不好庆王,王爷若要美人伺候, 祥云楼里还有许多女子盼着王爷召见。”
庆王再次看着祝辞身旁, 那被掩去大半的女子身影,心中浮想联翩。他身居高位,见过的美人自然不少, 方才一眼就能看出那女子不是俗物,光是看那段纤细脖颈,便知是何等尤物。
明白了祝辞的意思,庆王摇头笑起来,“罢了,二爷好福气,本王看来是无缘了。”
就在这时候,庆王身边伺候的奴才忽然进来道:“王爷,邵公子和贺公子来了。”
“请进来。”庆王道。
伴随着爽朗的说笑声,雅间大敞的门外走来几道身影,锦衣华服的邵同奚与贺陵出现在门外,邵同奚打着折扇,进来后,笑呵呵地与贺陵一同弯腰拱手,“见过庆王。”
“今日只是寻常玩乐,无需多礼。”庆王挥手。
雅间里刚好有四座,邵同奚与贺陵也不见外,走进来撩袍坐下。
邵同奚身后跟着个女子,见他坐下,只一心伺候着邵同奚,殷殷端酒递上。
“邵公子真是走到哪,美人跟到哪,永州最潇洒的,恐怕非邵公子莫属。”庆王抬眼笑道。
邵同奚不在意道:“就是方才进祥云楼随意带上来的,哪能与庆王相比。”
说完,邵同奚正要同祝辞说话,注意到他旁边的柔兰,一怔,“二爷,你今日怎么带丫鬟了……”
柔兰对这两个人有印象,那日祝老夫人的寿宴,他们同二爷一桌,关系匪浅。
邵同奚才问完,忽然看清柔兰的模样,眼神直了,“这不是我那日同你讨要的丫鬟吗,二爷,你竟当真收在身边了?”
“哦?”庆王兴趣被勾起,略微坐直身体,“是怎么回事,说与本王听听?”
邵同奚看着祝辞身边低着头,只露出一段小巧白皙的身影,目不转睛。他那日只遥遥瞧见这个丫头,还没近距离看过,今日才终于见到,没想到当真是这样好看。
听见庆王问话,邵同奚回神,正要开口,却被贺陵拉住了。
贺陵朝庆王笑道:“那日我与同奚去祝家拜访二爷,同奚见这丫鬟不错,才起了讨要的念头,不过二爷没允。”
庆王笑容加深,“看来二爷果真喜欢啊。”
祝辞没说话,只持着杯盏,从始至终唇边都持着漫不经意的笑。
庆王的话没有人接,被祝辞撂了面子,他也不恼,只朝柔兰看过去,却被吸引了目光。
她坐在祝辞身边,微垂的小脸白皙,腰身盈盈不堪一握,让人极容易升起想要欺凌的心思。不知是不是酒喝得多了,庆王忽然觉得有些口干,正要移开视线,却发现了什么。
庆王沉了目光,骤然看回去——柔兰的颈侧,虽有发丝遮挡,却仍能隐约看到肌肤上的淡粉胎记。
庆王眯起眼睛,问道:“二爷身边的人,叫什么名字?”
邵同奚才端起杯盏:有二爷在,他不敢明目张胆盯着二爷的丫鬟瞧,只能借着喝酒悄悄看几眼,听见庆王的声音,邵同奚立即露出笑意,接话道:“王爷,这丫头叫柔……”
坐在旁边的贺陵发觉了祝辞抬起的微冷眸光,心知不妙,赶紧扯了邵同奚一下,可似乎就要来不及阻止。
柔兰已朝着庆王,低声道:“奴婢念念。”
邵同奚呃了声,对上贺陵警示的视线,讪讪缩回来,“叫念念啊……那是、是我记错了。”
可方才电光火石间,明眼人谁看不出来这一来一回,更遑论于朝廷中掌握权势的庆王。庆王盯着柔兰白皙的脖颈,莫名扬起笑道,“这样啊。”
邵同奚知道自己闯了祸,尴尬地看了柔兰一眼。
他离雅间门外最近,此时,耳边忽然听到祥云楼,一楼原本的喧嚣声霎时间消失了。
“楼下怎么了?”邵同奚被吸引了注意。
就在他这句话音落下时,忽然自一楼传来女子婉转如娇莺的歌声,唱的似乎是蒹葭,那歌声极动听勾人,饱含情愫,才开嗓唱了第一句,一楼围起来的看客就叫起好来。
邵同奚听得入了迷,循声望去,隔着围栏,见到一楼花台上青衣婀娜的女子,不由啧啧夸道:“真是妙人,歌唱的好听。”
贺陵也看过去,思衬着道:“本就听说祥云楼中有一压台的歌伎,平日并不轻易献唱,今日恰巧碰上了,果然如传闻中惊艳。庆王觉得此女如何?”
庆王点评,“确实不错。”
贺陵笑着道:“既然庆王喜欢,不若让人请了上来?”说着,拍手叫了奴才进来,附耳说了。
奴才很快领命下去。
祥云楼下的看台上,歌唱的青衣女子一曲悠悠落下,却屈膝行了礼,便转身退下了。围着的看客不明所以,着急地喊着让那女子回来,一时间声浪都大起来,祥云楼主事的掌柜忙出来安抚。
没过多久,庆王雅间外出现一道青衣身影,竟是楼下消失的女子。
女子衣衫系着铃铛,行走间清脆声阵阵,赤着足款款走进雅间,道:“旋玉给各位爷问安。”
管事婆子陪在旋玉身边,也走进来,笑着介绍道:“各位爷,旋玉可是我们楼里最好的姑娘了。”
“知道了,”庆王支着条腿,手搭在膝盖上抬了抬,示意奴才给银钱。
管事婆子收了银子,满面笑意地应着声退下了。
旋玉神情不变,亭亭站着。
庆王看过去,出声道:“能否请旋玉姑娘单独为我们唱一曲?”
旋玉姣好的脸上扬起笑意,片刻,却是说:“可旋玉有个规矩,若要单独给客人唱,须得遇上能让旋玉心甘情愿的。若能如此,旋玉分文不收,甘愿为客人唱曲助兴。”
“哦?”庆王来了兴趣,笑着抬抬手,“那你看看,这里可有能让你心甘情愿献曲的?”
旋玉闻言,这才抬眼朝雅间里的人看去。
她知道此时能坐在这里的都不是一般人,能定得起这种地方的,最少也是个世家豪奢的公子,而正是地位尊崇的人,明面上更会给她这种弱女子礼节相待,所以她才敢提出自己的要求。
旋玉颊边含着笑,视线在邵同奚与贺陵身上缓缓扫过,掠过庆王,最后,定在了始终漫不经意饮酒的祝辞身上。
“旋玉……愿意为这位爷献唱。”
她眼波如水,看了祝辞一眼,笑容带着羞赧,款款上前到了祝辞身前,跪坐下来。
祝辞没什么反应,听见动静,抬眼看向她。
旋玉方才一进来便注意到了祝辞。
这一屋子锦衣华服的尊贵主子,只消看一眼,便知道个个身家都极高,不是手握权势,便是家境豪奢,可偏偏只这位爷,不需如何作威严姿态,云淡风轻间便带着掌控之感,一眼就让人倾心。
此时,见祝辞不语,旋玉也不羞涩,纤纤素手端起酒壶,倒了杯酒,端着送了过去。
柔兰坐在旁边,被完完全全无视了,只怔然看着。
她睁着黑白分明的剔透的眼,看着旋玉那双柔若无骨的手,是如何将那漆金杯盏轻轻端起,再以一种极柔美的姿态递到祝辞面前,从始至终的动作挑不出一丝错处,又透着妩媚与无声的邀请,极为勾人。那一举一动,连她这个女子都看得心里起了波澜,想与之亲近。
与笨拙的她比起来,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
若说旋玉将女子最美的姿态展露得淋漓尽致,她从前伺候二爷时,简直无措到不像个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