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夜风吹过,男子怀中的娇娘动了动,软声道:“殿下……夜风冷,我们不如先回罢。”
听到那声娇滴滴的“殿下”,魏佑娣猛地清醒过来,随之脑海中升起一个离奇的念头。
此人既能参加飞花大会,定是非富即贵,再看这蓝衣玉骨扇,莫非是那位风流名声在外的煜王?
但不管那人身份如何,此时都不宜在此耽搁。
魏佑娣微微垂首,借着夜色掩起面容,轻声道:“小女子多有冒犯,并非有意,这便离去。”
朦胧的月色下,她姿态端庄,不卑不亢,说完便转身离去。
不过是十六七岁的姑娘,却如此娴静得体,毫不失态,方才之事若是被那些贵女们撞见,有几位能这般从容?
不过,到底也是年轻了些。
魏佑娣走得飞快,却无法掩饰通红的耳垂,像是一枚小小的、成熟的石榴籽,将心思泄漏无疑。
当真是有趣。
男子展开折扇,笑意悠长。
……
回到篝火旁,顾瑶正呆呆地抱着一只酒碗,纹丝不动。
直到一件温热的外衫披到身上,她才眨巴眨巴眼睛,迟钝地转过身来。
“魏姐姐……”
魏佑娣看到她嫣红的小脸,蹙眉道:“你这是怎么了?”
顾瑶捧起酒碗:“我喝酒啦,甜甜的,很好喝呢!”
说罢,她又问道:“魏姐姐,为何你的脸这么红,难道你也喝了这果酒么?”
魏佑娣想起方才活色生香的一幕,表情一滞:“许是被风吹的。倒是你,莫要再喝了。”
此酒虽甜美爽口,却后劲十足。一旁的贵女们都只浅啜几口,晓得这佳酿的厉害。但是顾瑶打小没碰过这般好喝的东西,一时间便喝的多了,醉呼呼地坐在篝火边烤手。
她端着小小的酒碗,偶尔低头一看,竟发觉里面映着轮尖尖的月牙,在她手心里躺着呢。
那月亮比天上的小,却近得能用鼻尖戳到;那月亮也比天上的薄,酒碗一晃就稀碎了。好像这世间的东西,都像阿娘生前说的那样,越美越是脆弱。
当时她不明所以,现在到了豆蔻年纪,情窦初开,好像也有了一知半解。
但顾瑶此人最大的优点,便是从来不钻牛角尖。小时候发现李衍对她没那个意思,还害她从树上摔下来,也只是郁闷了一阵子,随后便想开了。
他喜不喜欢无所谓,喜欢一个人是自己的事儿,天王老子来了也拦不住自己的一见钟情的心意。
因此这份多愁善感还没来得及滋生便夭折了——镜中花也好,水中月也罢,管它消不消散,活在当下不好么?
她端起酒杯,一口气干了干净。
……
翌日,清晨。
午时还未到,典礼司的人便热火朝天地来了琼林苑,准备布置会场。这次天子也会出席,太子殿下亲手操办此事,自然不希望出什么岔子,于是便叮嘱典礼司的人多加上心。
飞花大会本是庆贺先皇后生辰,说是大会,实际上也就是吃喝二字。一群世家吃饱喝足了,该游山游山,该玩水玩水,期间若是能你侬我侬成就一桩姻缘,也是再好不过。
昨儿晚上喝了酒,又吹了点风,今天一起床,顾瑶头就痛欲裂,手脚冰凉,在被窝里赖了小半个时辰才爬起来。
结果就这样错过了道观的早膳。好在魏佑娣起了个大早,给她带了一碗皮蛋白粥,一个豆腐包子,看着她吃下去后,又端来一碗暖呼呼的醒酒汤。
原本计划饿肚子的顾瑶大为感动:“魏姐姐,你真好。”
魏佑娣轻笑道:“阿爹时常酒桌上论生意,一回到家都醉的不省人事,阿娘每次都给他做醒酒汤,久而久之我也学会了。”
“下次我绝对不会喝这么多了。”
说罢,头顶一热,魏佑娣揉了揉她的头:“瑶瑶真乖。”
吃饱喝足,又被人摸了脑袋,若是条小狗,顾瑶现在估计都要开心地甩尾巴了。
魏姐姐可真好,比阿兄温柔多了,若是能当自己的姐姐就好了。
这个想法突如其来,又并非全无道理——既然阿兄和魏姐姐也因自己熟知,关系尚可,若是能成亲,魏姐姐不就真的成自己的姐姐了?
她索性直接问道:“魏姐姐,你觉得我阿兄如何?”
魏佑娣正拿起篦子,对着铜镜梳头,闻言思索了一会儿。她同顾宜修也认识许久了,虽说第一次见面不太愉快,但后面相处起来也勉强可以,关系不咸不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