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也不早了, 就在客栈里吃罢。”
难得小馋猫没有借机胡吃海塞,李衍一时间还不适应。这几日奔波着赶路,吃得也不是很好,饶是皮实的小姑娘都瘦了一圈儿。
下巴似乎尖了不少,褪去了几分稚气,五官也显得清丽。
但时间的确有点晚了,两个人最终还是在客栈里凑合一下。
好在雁郡虽民风彪悍了些,环境苍茫了些,吃的东西却不凑合。现切的小乳羊肉用白水煮开,沾点粗盐和辣椒末,往热气腾腾的烤馕里一夹,再冰冷的心都能被这厚实的馕瓤和醇香的羊肉捂化了。
只是小姑娘吃不了辣,被肉香迷花了眼,嗷呜咬下一大口后,火辣的痛楚立刻席卷舌尖。
见她辣得满头大汗,店小二眼尖地端来咸奶,给二人一人倒了满当当一大碗。
“客官,这辣子乃是我们雁郡的特产,名叫见手红,平时手摸了再去摸脸,脸上都得肿一片,”店小二骄傲地是指了指色泽莹润的咸奶:“不过咱家咸奶最解辣,喝一口就舒坦!”
顾瑶闻言,举起碗喝了点,果然舌尖上的灼烧感少了许多。
“呼……总算活过来了。”
李衍倒是面色不变,他们京城人本来就比盐城人口味重一些,虽然吃辣吃得也少,但也不至于拉成顾瑶这幅模样。
但是她此时脸蛋红扑扑,吐着小小的舌尖,模样倒是有点像兔子。
平时都像小傻狗似的,喜怒哀乐皆形于色,半点心思都藏不住,就这样跌跌撞撞地闯入了他的领地,来到了他的面前,大大咧咧地说着喜欢。
时间久了,连他自己都已经习惯了她的陪伴。也不知从何时起,自己对她的闯入也没有那么排斥,和她触碰也总是撩起一阵火花,一路肆无忌惮地燃烧着,烧到了自己的心房。
这种感觉虽然陌生,令他不安,却比痛楚更能让他产生活着的感觉。
顾瑶身上蓬勃的朝气,把春天的生命力送到了他荒芜的土地上,让那里慢慢长出一层浅浅的青绿。
他或许不再讨厌她了。
或者说,他或许有那么一点喜欢。
……
叶期的住所在城北的一座小宅,这附近比较热闹,人口众多,却靠近北城门,涌来的难民大多从这里溜进来,是以居民鱼龙混杂,多的是亡命之徒。
马车停在了不远处的大路上等候,没有再进入狭长的巷子。李衍从车中下来,目光投向一处亮着烛光的小宅。
那座宅子并不起眼,在一排低矮的房子中,只是稍微干净了些。顾瑶踮起脚张望了一会儿:“屋内好像有人。”
“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门前,轻轻敲了敲大门。
未到宵禁,路上还有点人烟,他们出现在此倒也不显得突兀。
很快,屋内响起了脚步声,一个女子凑到门前,对着门缝警惕地问道:“谁?”
“在下是贺辽贺大人的友人李衍,贸然登门拜访,多有打扰。”
“贺大人?”
门内的女子愣了愣,似乎在消化着李衍的话:“我不认识什么贺大人。”
李衍微微蹙眉:“敢问叶期可在此处?”
屋内的人顿了顿:“你究竟是谁,为何知道我夫君的名字,还找到了我家来?”
“既然你不认得贺大人,总认得赵寅罢。”
屋内突然传来一阵不小的动静,似乎是碰到了什么东西,噼里啪啦好一阵刺耳的声音。那声音再次响起时,已经带了一丝不安:“你……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紧接着又是“砰砰”几声闷响,木门随之震动,她竟然用脑袋在撞门!
顾瑶忍不住开口:“这位夫人,你冷静一下!”
好在另一个脚步声及时赶来,把女子拉了回来,温声细语地道:“怎么了,痛不痛?”
她喃喃道:“夫君,他们要来抓我们了,他们就在门外,快跑呀!我给你们挡着啦,你、你快带着绣绣离开这里!”
那温柔的声音叹了口气:“别怕,别怕,绣绣方才在屋内喊娘亲呢,你先进去看看。”
“绣绣找我?”
“嗯。”
“好……绣绣……绣绣……”
踉跄的脚步声走远了,大门吱呀一响,一个面容苍白、带着几分病气的男子出现在二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