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瞧着可爱,好强心一上来,便有些咄咄逼人。她死死地盯着齐涉的眸子,看着那双眼睛从起初的玩世不恭,到后来的不爽,细微的变化皆被她捕捉到。
这个郡守,果真是个自大狂。他喜好打压着别人,却容不得别人做出一丁点的反击,顾瑶只是抛出一句反问,齐涉的表情已经变得阴郁。
他见不得样貌乖顺的雀儿有着烈性的脾气。虽说这种女人在床上也有一番滋味,但他的妻妾从来都是温顺的,被女人挑衅让他感到难堪。
“顾姑娘……哦不对,顾大人,”齐涉眯起眼睛,像是在瞄准远处的猎物一般:“我雁郡女子虽体质强健,却并非是为了习武此类勾当。矫健的女人才能生下矫健的孩子,英勇的母亲才能养育出英勇的雁郡男儿,不是么?”
这话说的,合着雁郡的女人活着,便只有繁衍后代的作用?怪不得他方才把那些舞女、小妾都称之为“碍事的东西”。
人怎么就成了“东西”呢?
谢幼云突然冷声道:“齐大人此言差矣,我大雍从未规定女子不可入仕,也从未规定女子必须生育后代。不知齐大人抱有此番观点,又有何依据?”
“谢大人,春夏秋冬,四季轮回可有依据?”
“此乃自然之律法。”
齐涉哂笑:“那女子长有胞宫,有繁衍之能,为男子生育后代,也是自然之理。”
谢幼云正欲开口反驳,顾瑶突然摁住了她的手,递给她一个“让我来”的眼神。
对付这种人,不能靠嘴皮子功夫。
鹘和青罗曾经说过,让一个北匈人心服口服的法子,便是干趴他,那里的人流着慕强的血。是以今日和他磨嘴皮子是没有用的。
她大步上前,站在齐涉面前,五指收拢成拳。
“既然你我观点相悖,要说服彼此也只是无用功,不如换个法子。”
她将拳头捏得咯咯作响,齐涉见闻,笑得更加肆无忌惮。方才他还觉得小姑娘咄咄逼人,如今看来,倒真有几分逗人发笑的天真。
真有意思。
万花丛中过,他生平第一次遇到如此有趣的女人。
“好啊,顾大人有何想法?”
“赌。”
顾瑶毫不退缩地看着他,一字一顿道:“扳手腕,一局定胜负,输者要服从赢者的任何命令,齐大人以为如何?”
他看着小姑娘雪白纤细的手腕,突然间拍了拍大腿,仰头大笑:“顾大人实属妙人,真是让本官大开眼界!”
他笑了许久才停下,唇角挽起一抹悚然的弧度:“任何命令?”
“任何命令。”
“好!”
于是一声令下,大门从外打开,小厮们鱼贯而入,搬来一张案几,搭起一个简陋的擂台。
……
这是一场令整个郡守府都闻风而来的比赛。娇小的姑娘和他们那徒手杀死山林野狼的大人面对面,进行一场最为简单的力气对决。
小厮和方才的莺莺燕燕们又被请了回来,作为见证人。他们看着瘦瘦小小的顾瑶,心里忍不住一声叹息。
知道有羊入虎口,但没见过有如此傻的羊,不仅亲自送到狼的嘴边,还把自己的后路都给封死了。
他们家大人怎么可能会放过眼前的小姑娘?
不管从哪方面讲,顾瑶都太合他胃口了。只是此番挑衅,似乎把他也惹怒了,不晓得今夜这小姑娘能不能活下来。
谢幼云知晓顾瑶的本事,但是同眼前雄壮的男子一对比,还是忍不住为她捏把汗。
但是话已经撂了出去,她们也别无选择,这一局,顾瑶非赢不可!
一声“开始!”,两人的掌心迅速握在一起,手肘相贴,开始角力。
顾瑶的神色十分认真,细白的手腕被他几乎包裹在手掌中,像是一节弱不惊风的芦苇。结果几秒钟过去,二人竟然僵持着,纹丝不动!
一开始的漫不经心的齐涉突然眼神一变,不由得认真地打量着面前的小姑娘。那细白的手腕宛如钢铁铸就的高塔,在他的蛮力碾压下竟然毫无反应!
怎会如此!
众目睽睽之下,他的额头冒出了一丝冷汗。
然而,紧张的气氛不仅影响着二人,连围观的众人也不由得屏息凝神。下一秒,顾瑶突然咬紧牙关,用力一压,只听“噗通”一声闷响——那粗壮的手腕像是倒塌的军旗一样,狼狈而猝不及防地倒在了案几上。
她不费吹之力便扳倒了齐涉的手腕!
现场一片死寂,这一切结束得太快,似乎没有人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仿佛是只电光火石之间,齐涉就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