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耳朵竟有些红,在月光下像枚晶莹剔透的鸡血玉。
“哦,是这个,喏!”小姑娘捣鼓了一会儿,掏出一个皱皱巴巴的布绸,鼓鼓囊囊得不知塞了什么东西。
只听她说:“阿衍,你的剑我找到了。”
虽然已经碎成碎片,再也恢复成完好无损的模样,但至少她为他做了某件事情,这件事情还很重要。不知道李衍会不会高兴一些呢?
期待的回应许久没有传来,背着她行走在月光下的少年不知为何沉默不语。
“怎么啦?”顾瑶忍不住凑近一点:“我以为找到了剑,你会很高兴。”
“多谢。”
许久李衍才回应。
他今日在那么多人面前获得天子赏识垂怜,一时间风头无二,连被风托起的衣角都如此的意气风发,一如他手中那株普普通通的荼靡枝,都显得金贵了起来。
可他怎么也会有这么软弱的时刻呢?
好像是一只被雨淋湿的小狮子,看起来像一只小土狗一样可怜。
许是夜风变得柔和,少年的温度过于安心,干燥的香气也让人神识迷乱,顾瑶一开始只是怯怯地露住他的脖颈,现在也变得困倦。
她神采恹恹地抱着李衍,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着瞌睡。
少年背脊挺得笔直,浑身都像绷紧的弦,脚步有力地踩在地上。
“所以你就是为了这把剑,才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李衍破天荒地开口了:“为什么?”
“因为那是把重要的剑,如果丢了,你会很难过。”顾瑶已经睁不开眼皮,声音喃喃:“我怕你难过,李衍……”
李衍微微一愣。
“你怎么知道?”
回应他的是少女的沉默,等他忍不住微微侧头,才发现顾瑶已经趴在他的身上,睡得香甜。
月亮洒下轻盈如纱的光辉,小姑娘长长的睫毛投下浅浅的阴影,软软的脸蛋压在他的肩上,显得无比的乖巧。
“多谢。”
这句话这么轻,被风一吹就散了,小姑娘似乎在梦中听到了,挽起唇角,睡得香甜。
……
顾家的小姑娘失足坠入山崖一事闹得沸沸扬扬。这事儿乃是在飞花大会发生的,能在皇家眼皮子底下发生这件事,无疑是个挑衅。老皇帝大怒,派正宗府去钦察此案,结果还没等圣旨落地,一位女官便投案自首。
当日顾瑶同她在膳房相遇,她看顾瑶形单影只,便动了歪念头,想偷了公主赐给她的金钗,于是把人便到了偏僻的马槽处,谁知顾瑶不肯给她钗子,二人争夺之际,她歹心一起便趁人不备推下了山崖。
那女官对所有事情都供认不讳,任正宗府的人如何逼问幕后指使,都缄口不言。眼看着皇帝给的日子要到了,正宗府只好给她定了罪。
故意杀人者,处以笞刑。
没过几日,那女官便被执了刑,在场看热闹的人都忘不了那惨烈的一幕,女子痛苦的惨叫声和“咻咻”的鞭子声,挥到人的皮肉时,甚至有烧熟的肉香味,不少人当场受不住,呕了一地。
顾瑶知晓这件事,已是三日后了。她那日精疲力尽地在李衍背上昏睡过去,再次醒来已过了十日。
飞花大会已经结束,她回到了熟悉的顾家小宅,顾宜修衣不解带地给她每日上药。
“阿兄。”
小姑娘一开口说话,嗓子沙哑难听,像是魏子潇的鸭子叫似的。正伏在床边小憩的顾宜修浑身一震。眸中闪过一丝光亮。
他欣喜道:“瑶瑶……你终于醒了,可是想喝水?”
阿兄从来没有这么温柔过,顾瑶很感动,连忙点点头。
过了一会儿,顾宜修端来一碗温水,送到她嘴边。
“慢些喝。”
顾瑶乖乖抿了一口,嗓子舒服了些,看到阿兄目光从未有过的柔和,忍不住道:“阿兄,我肚子饿,想吃糖。”
“好,你等着。”
顾宜修转身出去,然后又捧着几颗糖果子回来。这是为过年囤的年货,平时都锁在一个小耳房里,挂了把防盗防鼠防顾瑶的大铁锁,顾宜修还说里面有黄鼠狼,不许她进去偷吃。
顾瑶一口气吃了个痛快,又把手指上的糖浆舔干净,眯着眼睛像是一只酣足的小猫。
这样被伺候了几日,顾宜修像是被人夺了舍似的,对小姑娘百依百顺。这样的日子也不是过不下去,顾瑶很满意。
于是某天晚上,顾宜修端着一碗汤水来到顾瑶床前,喂她喝掉。顾瑶以为是前日一样的老母鸡汤,十分信赖地含住勺子喝了一大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