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顾宜修挑了挑眉,一时间感动交杂着无奈,心情颇为复杂。
这小丫头怎的越来越傻?
他叹了口气。
“先想一想晚上吃什么吧,阿兄给你做。”
“要烧鸡。”
顾宜修冷酷地拒绝:“没门儿。”
……
这封圣旨让二里桥巷子讨论了许久,不少人特地来顾家宅子前看热闹,顾老爹一开始还觉得不舒服,后来习惯了也就没再驱赶,反而是那些看客看够了,腻歪了,也作鸟兽散。
生活还要继续,顾老爹不再去粮仓干苦力活,却每日都要去兵营操练。好在那兵营就在京城近郊的,一天的操练下来还能来得及回家用顿晚膳。
日子也就这样平淡如水地过去了。
另一边,魏家今日风波频频,某日夜里,打更的更夫路过魏宅,听到了半夜三更还有人哭号。
那声音像是魏家那位被惯坏了的小公子发出来的,宛如杀猪般撕心裂肺,打小就听过的人定是耳熟能详。
事实上也的确是魏子潇在遭罪。他近日频频透支月钱,前些日子被魏夫人不小心说漏嘴了,魏掌柜这才知道这混小子一直在跟他阿娘撒娇要两份月钱。
魏子潇一个月月钱足足有百两,饶是他不学无术吃喝玩乐,也是足够的了,这钱到底花到了哪儿去?魏掌柜寻思不过来,从书房拿出戒尺,把人揪了出来屈打成招。这下子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这小子竟然偷摸着和京城的一群纨绔开了家酒馆。
这几个月的月钱都被当成了本金,散了个干净!
魏掌柜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抓起戒尺就往他身上打——家里的胭脂铺子生意一点都不上心,非得去跟群酒肉朋友搞什么酒馆子!这生意场上的水多深呐,他这逆子连帐本子都没看过,可不是成了人傻钱多的冤大头,被人哄的团团转!魏子潇像杀猪那样叫,魏夫人心疼得以泪洗面,时不时挡在自家儿子身前,给魏掌柜添了更多的堵。
于是一气之下,罚这败家玩意儿去祠堂跪了三天三夜。
这三天,魏佑娣每天都给他偷偷送粥来,好在魏子潇身体结实,胃口好,心情也好,每次都吃得一干二净。
“你这样也不是个办法。”自家阿弟骨头里还是倔的,魏佑娣很清楚,这样挨打并不会让他放弃开酒馆儿的念头,只能循循教导:“咱们自家的胭脂铺子生意正是红火,急缺人手,你若是想经商,不如给你开个铺子试试手。”
魏子潇夹起一只炒嫩笋,吃得津津有味:“这是蓬莱楼的招牌炒笋,阿姐你对我真好。”
魏佑娣叹了口气,把食匣放到一边:“你考虑下我说的罢。”
“若是我继承了家里的铺子,那阿姐你呢?”
魏子潇突然开口:“阿姐你把家里的生意照顾得那样好,比我更合适,不是吗?”
那又如何?
她是女子,终究要嫁人的,到时候便成了夫家的人,是一盆泼出去的水。
“家里的生意,阿姐不会同你抢。”魏佑娣露出一抹笑来。
第13章 他捏起簪子,朝着向阳处细细……
魏佑娣从来没想过自己的人生。
她像是一面干净的镜子,向来映照的是别人的影子,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模样。有一天有人问她,你想成为什么?
她却只能哑口无言。
正如现在。
“我终究要嫁做他人妇,即使你现在想开酒馆玩一玩,没关系,但有朝一日这铺子还是得交到你手上。”
魏佑娣努力说服他:“不然阿爹阿娘操劳半生的心血,就要白白交给别人了,你也不忍心吧?”
魏子潇看到自家的阿姐,眼神中闪过一丝失望。他撇撇嘴,明明个头已经跟嫩竹一样开始抽条,可他的高兴与不高兴都写在脸上,像小时候那样。
“连阿姐你也这样。”
“子潇……”
他许是还小,又从小娇生惯养,一些我行我素的习惯早已扎根在骨子里。但是魏佑娣也不是生来就是这般忍让的,十几年前,她一开始也是个喜欢什么就拿什么的小娃娃。
魏家祖上并不风光,死读书这条路走不通,魏佑娣她爹脑子一转,拍拍大腿走上了经商之路。
结果还真别说,家业慢慢红红火火,魏掌柜也娶了一房体面人家的小姐。又过了一年,那小姐生了魏佑娣,办了抓阄宴。小小软软的魏佑娣被奶娘刚一放到那大红毯子,咿咿呀呀地往前爬。
“这孩子聪明,你瞧这小腿儿蹬得多快。”
女娃娃很少被夸聪明,魏掌柜想听的词语注诸如“贤惠”、“娴静”,于是他不悦地清了清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