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琴秘谱——七炼银
时间:2022-04-13 07:38:13

辛公点点头,拂须道:“这是一步险棋,只剩下这五日之内,太子还三殿下自由这一样。不然单以我们的力量,怕是不足以与那些人抗衡。”
另一边。
东宫之内,那二人走后,太子李况就叫人收了棋具,并让方吟回去了。
只剩他一人之时,李况突然开口:“我说的没错吧?他确实是来替三弟求情的。我若是不应,怕是过两日就该传出太子无情、残害手足的言论了。”
话音刚落,另一架彩绘屏风后面悠悠转出一人,撩起紫色官袍行了个礼,道:“太子殿下圣明,不过这倒是让臣想出了个法子,将计就计。
“哦,说来听听。”
章豫知微微一笑,“若是殿下假意听从了,就此将三皇子殿下放出来,辛公和三皇子自然都会感激殿下。殿下在百姓那里宽厚的名声也就更上一层楼了。”
李况只是点点头,似乎并未动心。
“还有,方才辛公所言也不无道理。三皇子速来软弱好欺,就算真的放了他,也不见得能危及到殿下什么。最多不过像是猫儿一般,他若敢疯闹的话再寻由头处置了便是。”
“说得也有些理。”
“最最重要的一条,”章豫知抬起头,定睛看着李况,“我们的计划,若有这样一个替罪之人,就变得天衣无缝了不是么?”
这话中之意太过震撼,李况顾不上在意他直视自己的不恭,眼睛慢慢亮了起来。
“妙招啊!”他拍手赞道。
二人对视一眼,忍不住大笑起来。
三日之后,刑部审了多日都未曾有结果的皇子被害一案终于水落石出。
一个小太监被推了出来,说是此案的凶手,做了替罪羊。太子也顺势下令,解了三皇子的禁足,并送了好些东西加以抚慰。
当天夜半,沈屹便悄悄地去了三皇子府。
“什么,你说他们准备对父皇动手?”李凌惊道。
“是,别宫有师父的眼线来报,这些日子以来别宫的大部分护卫都被人换过了。如今,只剩下皇上贴身的三五个侍卫和一小队宫里的护卫,约莫只有十来个人可信。”
“这怎么行?赶紧调人过去吧。”
沈屹摇头,“那边防备心重得很,连师父派人过去送东西给皇上,都被拦住了。动手之日应该就在明晚亥时,估计他们想趁着夜深人静悄悄解决。”
“那如今该怎么办?”
“师父说,三殿下若去求大将军帮忙借调些兵士,然后即刻带人前去别宫,应当来得及。殿下的身份摆在这里,那些人届时定然不敢拦着。”
“好,那我现在就出发。”
李凌换了装出府,没有立刻去找大将军,而是先去了薛府。
他见到薛大人,说明来意,然后请求他写封信给大将军。
“三殿下,你可知若此事为假,我们都会是怎样的后果吗?”薛大人深思后蹙眉道,“带兵去别宫,一旦没有刺客就会落下个叛乱的罪名。到时候不止是我受牵连,连薛家全家人怕都要被牵连进去。你有想过吗?”
李凌拱手,郑重道:“薛大人谨慎,我能理解。只是凌不敢冒险,万一真的有刺客,到时候伤了父皇呢?更何况别宫的侍卫被调出去大半确确属实,至少可以肯定,他们在计划着些什么。”
此刻天光微亮,薛大人转头看了看窗外,叹息一声,“三殿下与我去用过早饭再说吧,也容我想一想。”
见他纠结未果,李凌只好点头同意。
 
第53章
 
薛大人与李凌移步到花厅,早饭很快便端了上来。
只是两碗鸡汤面,清澈鲜美的热汤配上细细的面条,吃下去倒是十分开胃醒神。
这碗汤面刚刚吃完,薛府的小厮青言就过来,对薛大人附耳说了几句话。
他听完,便搁下筷子道:“如此,请他进来吧。”
李凌望向门口,见一位身穿青色官袍的男子走了进来。虽然身姿挺拔,远看很是精神,但走近了却发现他面带疲色,眼下有些泛青。
“下官周谨毅见过薛大人。”他躬身行礼。
抬头见到李凌,呆愣了片刻,赶紧又朝他补了一礼,“见过三皇子殿下。”
青言退下去之后,周谨毅还是欲言又止的模样,薛大人便对他道:“你说有关于太子的事情要说,对三殿下说可比对我说管用多了。”
周谨毅瞧了一眼李凌,垂眸快速道:“太子殿下与丁总管勾结,欲刺杀皇上。”
薛大人与李凌对视,然后问道:“这不可胡乱攀咬,你可有证据?”
“我,便是证据。”周谨毅抬眼,定定地瞧着他们。
此话一出,二人皆是有些意外。不知周谨毅此来到底是真心投诚,还是在他们的计划之内。
“你说说看。”李凌示意他们坐下,斟了三杯茶。
“我此刻已是命悬一线,只望求一个庇护。”周谨毅并没有去接茶盏,“一来当初,大殿下让我去将七殿下关进府里的冰窖,我没有去;二来大殿下允诺我可娶方琴师为妻,却又反悔将她从我这里带走。他不仁不义,又怕我心生怨恨,就叫我后日丑时去刺杀皇上。”
“我怎会不知此去必是死路一条,”他握了拳恨恨道,“不论事成与否,必然无法全身而退。他既然不给我留活路,我自然也不想再给他卖命了。”
李凌看着他,从面上确实看不到一丝破绽。“那章大人呢?他与你有提携之恩,也可以不顾了么?”
周谨毅嗤笑,“我爹便是他收买人作假证,又派杀手去害死在狱中的。他对我只有利用之心,提携算得了什么?”
薛大人喝了口茶,问道:“你想要什么?”
“我只想好好活着。”他低头道,“离开裕都,去别处隐姓埋名也行。”
他所说的时间与沈屹说的,差了整整两个时辰。所以,李凌一时也有些糊涂了。
周谨毅见两人没有为之所动,便问道:“可有纸笔?”
薛大人很快叫人拿来笔墨给他。
铺好纸,周谨毅边画边继续道:“大殿下给我派了二十精锐,明日傍晚启程去别宫。宫里早做好了准备,届时不会有人拦我们。他们说这二十精锐对付别宫的守卫绰绰有余,而我只负责入了寝殿,将睡梦中的皇上杀掉便可。”
寥寥数笔,一张简单的别宫地图就呈现在眼前。
李凌接过一瞧,皇帝寝殿的位置确实标注得与实际完全一致。
“如此,”他打开火折子,将图纸烧成灰烬,“那你便留在薛府躲好罢。若是真如你所说的,三日之后,我必送你平安出裕都。”
周谨毅不知道的是,在他进入薛府的那一刻,就有人回东宫禀告了。
东宫,正殿之内。
太子李况听后,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喜上眉梢,“好,好,好!章大人真是神机妙算啊,连那周家小吏的背叛都算了进来。”
“殿下过誉了。微臣不过是尽本分、替殿下筹谋而已。”章豫知作谦虚状道。
侍立在旁的丁德均冷淡地看了他们一眼,轻轻嗤了声。
李况听到了,便问:“丁总管可有什么异议啊?”
“章大人大才,一面设计给皇上下毒,一面又骗三皇子殿下前去救驾。如此妙计,老奴哪敢有异议哪。”他阴阳怪气答道。
章豫知晓得他近来越发看自己不顺眼,见不得他取信于李况。但此人手中权利不小,也有些记仇,着实犯不上与他为敌。今日事毕,就没有必要留在这里碍他的眼了。
他立刻知趣地告退离开了。
人刚一走,丁德均就嗤笑道,“上回设计七殿下,就是他那里出了漏子,还是老奴安排人下的手,才成了事。这还没过几日,又掂不清自己几斤几两了…”
“丁总管,”李况微微不悦,“章大人此次确实出了个好主意,你也对他稍微敬着点。”
“太子殿下莫不是真以为,这样就能天衣无缝了?”丁德均笑得冰冷,“老奴伺候皇上多年,比你们了解他,咱们皇上可不是昏庸无能的君主。”
他挑眉,捋了捋怀里的拂尘,“那辛公啊,亦非等闲之辈。”
“依丁总管之见,这计划有何漏洞啊?”李况欠身问道。
“皇上,大将军,三皇子。”丁德均幽幽道。
“何意?”
看着一脸茫然的李况,丁德均努力将心中的无力感压了压,耐着性子解释道:“其一,你们这些日子这么大张旗鼓地换人,皇上是否有所警觉;其二,大将军万一不肯借兵,怎么办?其三,就算是借来了兵,三皇子真的能按你们算得时间去别宫救驾,从而正好落入设好的陷阱之中吗?”
李况翘起二郎腿,用手支着下巴笑道:“大总管多虑了,万一、万一,乃是万中之一,那得多么寸,才能这些意外都发生呢?父皇正伤心,哪能顾得上这些。大将军忠肝义胆,自是更不会拿父皇的性命冒半分险。至于三弟,他就算没入陷阱之内,只要带着兵出现在别宫、甚至去别宫的路上,我就能叫他解释不清。”
“是。”丁德均不再多说,敛眉应下。
出门之时,他将袖中早先写好的一封信塞给旁边的小太监,偷偷道:“你快去将军府,定要亲自交给大将军。”
那小太监不敢耽搁,小跑着去了。
丁德均这才恢复了素日里悠然的状态。
李凌带着薛大人手书到将军府之时,发现大将军已经站在大门处等他了。
二人一前一后进了府邸,转过影壁。
“大将军,”李凌掏出那手书,双手奉上,“此乃薛大人亲笔,还请将军借兵救驾。”
他接过书信,拆都未拆便掏出半枚兵符递了过去,“早先有人传了信说三殿下会来,老夫还半信半疑。如今看来,那信中所说确然属实。”
李凌虽有疑虑,还是接过了铜质的兵符。
大将军又道:“皇上有难,怎能袖手?只是此身老矣,力不从心。这枚兵符可调城外老夫的旧部五百人。皇上那里,就拜托殿下了。”
“敢问大将军,可知送信之人身份?”
“是宫里小太监送来的。”
李况不会这么做,东宫之外的人不知内情。难道说,是丁总管?
时间紧迫,李凌辞了将军府,便骑马直奔城外军营而去。
别宫之中,萦夫人独坐于高高的楼台之上,黯然神伤。
虽过了这么些日子,丧子的阴霾还是让她原本娇艳的面容看着沧桑了许多。
皇帝轻轻走到她身后,将手里的披风搭了在她瘦弱的肩上。
“此处风凉,进屋去罢。”他轻声劝道。
萦夫人伸手揽了披风的系带,摇头道:“臣妾心里闷得慌,在这里还能稍微松快些。”
看着她这般模样,皇帝暗暗叹了口气。
“皇上,我不相信是三殿下害的冯儿,亦不相信太子所言,是那个小太监动的手。”她忽然抬头道。
“朕晓得,”皇帝弯腰轻轻搂住她,“朕如今真的恨自己优柔寡断,害了我们的冯儿。”
萦夫人靠着他,泪珠自眼角颗颗滑落。
“辛公说的对,朕可能真的是养了豺狼虎豹却不自知,也没有加以防备。”皇帝望着远方叹息,“终究是我错了。”
“皇上别这么说,”萦夫人用帕子沾去眼角的泪,反手抱住他,“冯儿虽是去了,百姓们都还在,他们家中也许还有无数个冯儿。皇上若是想,依旧可以护得下他们。”
“朕老了,也累了。”皇帝叹息着,“虽有心,却是无力再护佑百姓了。”
萦夫人眼睛里浮起浓浓的哀伤与心疼,“皇上不是说过,等养好了身体,还要再陪臣妾十年、二十年的吗?”
皇帝凄然一笑,只是目视天边,不敢应答。
“皇上做了一生的贤明君主,也该歇歇了。”萦夫人站了起来,“不如,臣妾陪皇上将这混乱的局面收拾妥当,给百姓们立一位明君。然后,皇上便与臣妾离开这里,徜徉山水,以后的日子不再理会这些人这些事了,可好?”
“朕真的可以吗?”皇帝眼中的希冀里,还是藏了些惧意。
她认真地看着他,目光坚定,“皇上自然可以。如今豺狼虎豹既已现身,就趁此将它们一网打尽,功成身退吧。冯儿在天有灵若是看见了,也会高兴的。”
皇帝回望着她,眼神终于慢慢地坚定起来。
“好,这些日子以来朕都由着他们胡闹,现在也忍得够了,就做个了断吧。”
他叫来贴身的侍卫,写了封信放入竹筒之中交给他。
那侍卫便避开眼目,悄悄离开别宫,直往裕都城内而去。
 
第54章
 
日落西山。
李凌带着二百骑兵已经到了别宫的山下约莫五里外,另三百步兵也在路上了。
他对镇国大将军旧部下、如今的护军统领赵廓道:“我先偷偷去见父皇,将他带出别宫。届时以烟花为号,你们来烟花升起之地汇合。”
赵统领替他牵了马,抱拳道:“是,三殿下。”
正说着话,一人自不远处山下策马飞奔而来。
他来的方向正是别宫,兵士们便将那人拦了下来。
“你可是从宫里出来的?”李凌从马上下来,上前问道。
那人认出是三皇子,便下了马,行礼道:“见过三殿下,属下奉了皇命,回趟裕都。”
“父皇可还安好?”李凌担心。
“皇上和萦夫人都在宫中安好无恙,殿下宽心。”
他犹豫了片刻,道:“三殿下可否借一步说话?”
李凌与他走远些,他才道:“其实,皇上与萦夫人正准备离宫,叫属下去送信给辛公。但辛公吩咐过,三殿下亦是主子,属下不敢欺瞒。”
父皇应是发现别宫之中有什么不对了,才想与萦夫人逃出来。
“那你去吧,我这就上山去见父皇。”
二人走回去,各自翻身上马,往相反的方向而去。
此刻,别宫之内,皇帝和萦夫人已经换好了轻便利落、方便行路的衣服。
“皇上、娘娘,时候不早了,再不用膳的话就耽搁就寝时间了。”外面的司膳太监尖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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