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可可的头微微低着，如同一朵水莲不胜凉风的娇羞。
“会留疤吗？我的背，还丑不丑？”
尉迟暮雪挑眉：“拿镜子给你看？”
“别……”秦可可抿了抿唇。
让尉迟大人端着铜镜给她照她的果背，那还不羞死……
“我相信，我相信尉迟大人，一定能医好的……”秦可可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就算留了疤，那也没关系，大不了，可可就不嫁人了。”
远远看着尉迟大人就好……
尉迟暮雪却是不理解，她说的背上有疤，和嫁不嫁人有什么联系？
“为什么留了疤就不能嫁人了呢？害怕夫家嫌弃？”尉迟暮雪挑了挑眉，眼眸深邃的睨着秦可可。
秦可可理好了衣服，不敢抬头看她。
“傻丫头。”尉迟暮雪伸手过去，揉了揉她发丝柔顺的发顶，“女孩子的身体，不是为了取悦夫君的，而是自己的。你明白吗？”
秦可可对上他柔和的目光，心如鹿撞，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尉迟大人娶妻，不会在乎这些吗？谁不会想要一个完美的妻子？”
尉迟暮雪爽朗的笑了，“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是完美的，我喜欢一个人，是因为他是独特的，而他的独特也吸引着我，这就够了。”
秦可可眨了眨眸子，一双清亮的眸子一眼不眨的望着她。
门外，听到这句话的秦慕楚微微一怔。
他的大脑不由自主的开始对号入座，浮现出朝堂之上那道清隽优雅的身影。
一片灰白世界，唯有她穿着一件蓝色官袍。
一束阳光淡淡的打在她身上。
千万人之中，唯有她是彩色的，夺目，耀眼。
秦慕楚的眸色不由自主的深了一度。
——
厉皇召集朝臣上朝。
虽然在外，朝还是要上的，虽然不像从前的早朝那么固定，总归是遇到事情就要说，他带出来的官员十多个，刚好组织一个小朝堂。
厉皇要说的就是上午和尉迟暮雪谈论的那件事。前半段倒还好。
后半段，当提出学生与老师交互阅卷的想法之后。果然，堂上一片反对的声音。
众臣议论纷纷，然而，让人意外的是，原以为会对此事反应最大的秦慕楚，敛着眸，一幅睥睨的姿态，双手交叠的站着，不掷一词。
厉皇见着众人都说了，唯有秦慕楚没有说话，便小心翼翼的看了眼他：
“相爷是什么意见？”
“嗯？”秦慕楚左右看看，确定厉皇是在问他，淡声开口道：“本相没有意见。”
众臣一片哗然。
就连尉迟暮雪都掀了掀眸，有些不可思议。
她都做好和他硬刚的准备了，他说自己没有意见？
厉皇也很吃惊，看着懒洋洋站在堂中的人，问：“您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相爷什么话都没说，他觉得有些心虚啊。
“哦，要说几句话是吧？”秦慕楚调整了下姿势，一本正经的站着，清了请嗓子：“尉迟大人说得对，尉迟大人说得极好，尉迟大人真是冰雪聪明……”
尉迟暮雪：？？
众臣：！！
厉皇：？！
这件事就这样定下来了，今年乡试阅卷，后期采用夫子和优秀学生交互阅卷的方式，史无前例，后无来者。
不过这件事暂时是保密的。
反正按照今年的模式，第二轮阅卷还早，先让各学院推荐优秀学生入京，没有说是干嘛的。
保密的方法也是尉迟暮雪提的，毕竟能入京阅卷是非常荣幸的事，保不齐有人为了争这个名额行贿，推荐上来的并非优异的学生。
这件事尘埃落定，尉迟暮雪心里也暗暗松了口气。
加入了这么多新鲜血液参与阅卷，对方那一手如意算盘要打得稀碎了。
有本事，把那一百个学生都买通了去啊？
下了朝，尉迟暮雪头也不回的走了。
秦慕楚觉得这个人啊真是绝情。
不但绝情，还很没礼貌。
夸了她，连声谢都不道？
不过尉迟暮雪匆匆赶回去是有原因的。
厉皇心血来潮，下午要微服出游，要她随侍。
她想回去先洗个澡，今天秋老虎，天气有些闷热，上个朝就一身的汗。
不过跟她来葵水了可能有关，易热易躁。
上午刚吃了一堆冰镇的水果就来了，真是作孽。
洗了个温水澡，她换上一件普通的青衫，头上简单束了根玉簪。清秀而俊逸，手中一把折扇轻摇，看上去就像一个普通书生。
厉皇为了掩饰自己也穿得极为朴素，虽然长着一张地主傻儿子一般的脸，但不知道他从哪里搞来一套麻布做的衣服，把身上的金饰玉饰都褪掉了，连发冠都用一根麻布的束带替代。看上去像是码头上扛麻包的。
等到尉迟暮雪出来之后才发现一起随行的还有秦慕楚……
第62章
尉迟大人敢生，本相敢认
“尉迟大人真是丰神俊朗，俊秀翩翩啊——”
见到她，秦慕楚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亮了亮，唇角戏谑的勾起。
尉迟暮雪翘了翘唇角，懒洋洋的说：“相爷真是无处不在。”算是对他的回应。
厉皇觉得这两人之间的氛围有点古怪。
打从他乔装在门口碰到相爷，相爷说他也刚巧准备微服出游的时候，他就觉得有几分古怪了。
瞧瞧他穿的什么鬼东西，这像是微服出游的样子吗？
三人中唯有秦慕楚穿着一袭华贵的紫袍，金冠束发，玉带环腰，器宇轩昂的，一看就知道是非同一般的人。
这就显得厉皇和尉迟暮雪站在他旁边，一个像家丁，一个像书童……
当然，厉皇是没有这个胆子叫他换掉的，只是咳了咳，“那两位爱卿，我们就，出发吧？”
门口停了辆灰扑扑的马车，就是他们此行的交通工具，赶车的是喜公公的侄子红三喜，也是大内侍卫，穿着也是普普通通的衣服。
尉迟暮雪就站在马车边上，伸手搀扶着厉皇上车，看到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秦慕楚神色闪过一缕微妙。
“相爷，请。”
轮到他，她就摆了一个姿势。
秦慕楚微不可见的勾了勾唇角，一步就跨上了车。
尉迟暮雪紧随其后。
没有他腿长，再一个怕，咳咳，侧漏，尉迟暮雪很小心翼翼的爬了上去，看见秦慕楚似笑非笑的望着她。
“尉迟大人，这是怀上了？”
尉迟暮雪狠狠瞪了他一眼，嘴快道：“你的么？”
秦慕楚忍俊不禁，唇角都快咧到耳朵根后面去了，“尉迟大人敢生，本相敢认。”
厉皇一脸惊惶，这是什么虎狼之词？！为什么他听到了一抹奸情的味道？天啦噜，他的尉迟小乖乖，该不会被相爷拐跑了吧？
“皇上打算去哪？”尉迟暮雪决定终结这个话题，定了定神，凝眸。
“走到哪算哪。”
厉皇从坐椅下的储物柜翻出了一大包山核桃出来的时候，尉迟暮雪都惊呆了。
这是小孩子秋游？她在心里暗暗吐槽。
厉皇抓了一大把山核桃，笑眯眯的在尉迟暮雪和秦慕楚两人手里一人塞了一把，“出来了呢，你们就不要叫我皇上了，叫我黄桑，姓黄，名桑。”
“噗……”
尉迟暮雪实在没忍住笑。
黄桑？这个名字简直比秦骚包的衣服还要明目张胆哦。
“尉迟爱卿觉得这个名字不好？”厉皇挑了挑眉。
“好，很好，很符合皇上的气质。”尉迟暮雪一本正经的说。
一旁一向淡定的秦慕楚猛地咳了几下，被核桃呛到了，一张俊脸憋得通红。
尉迟暮雪不喜欢吃核桃，加上坐马车本来就不舒服，就暂且将那一把揣兜里了，默默的拿出了一枚酸溜溜的梅子，含在嘴巴里。
马车还没开出多远呢，忽然就停下了。
“怎么回事？”厉皇不明所以，朝外喊了一声。
红三喜说：“皇……黄桑，前面好像是县太爷的马车，叫我们回避。”
“好嚣张的县太爷。”
尉迟暮雪用折扇挑开车帘，看到对面一辆华贵的马车正迎面驶来，车夫正凶巴巴的朝他们挥着手，让他们避让，不由的勾了勾唇角。
明明路有那么宽，两辆车可以通过的。
这位县太爷明天好收拾收拾回家了。
没想到厉皇说：“避，那我们避吧。”
尉迟暮雪和秦慕楚不约而同的都朝厉皇那看了一眼，他的面色看起来还是很平和的。似乎一点都不生气。
看完她，秦慕楚的目光就落到她脸上去了，眸底含着几抹似笑非笑。
尉迟暮雪没理他，淡淡把目光转开了。
窗外，不单是他们，所有百姓的马车经过的时候，通通都要回避的，定的规矩是，所有百姓都要自觉规避在离马车一丈远的距离，有个路边提着篮子卖鸡蛋的老婆婆。
因为腿脚不便，来不及走这么远，直接被车上的一鞭子抽过去，连人带篮子摔翻在地，篮子里的鸡蛋全部碎了。
“过分！”
尉迟暮雪心中燃起了一阵怒火，紧紧攥紧了拳头，恨不得冲下去，把那个扬鞭子的人狠狠打一顿。
可扭头看了眼无动于衷在剥核桃吃的历皇，尉迟暮雪眯了眯眸，默默从兜兜里掏出历皇刚给的山核桃。
虽然隔了几丈的距离，但作为暗器已经绰绰有余，两粒山核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嗖嗖」从马车里飞出，砸在那人一左一右两个膝盖上，只听车外传来一声惨叫，那人就「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了，跪得那叫一个脆，膝盖骨稀碎。
“谁？是谁在偷袭老子！”那人在外头咆哮，尉迟暮雪默默放下车帘子，深藏功与名。
“皇上，有没有发现街上一个奇怪的现象？”一直慵懒眯着眸看着车外风景的秦慕楚悠然开口。
“什么怪现象？”正在吃核桃的厉皇停止了咀嚼，似乎一点也没有察觉的样子。
“你想说，这条街上没乞丐？”这种事，厉皇见多了，先前每次去一个地方，所有的乞丐都会被驱逐。
“非也。”秦慕楚唇角划过一丝诡秘，转而看向了尉迟暮雪：“尉迟大人发现没有？”
尉迟暮雪心道，故弄玄虚，懒得理你，面上恭敬的说：
“下官没有发现。”
厉皇连核桃都不吃了，用扇子挑起车帘仔细的研究了起来，看了一会儿忽然瞪大了眼睛，气愤的说了一句：“岂有此理！”
尉迟暮雪的好奇心完全被勾起来了，茫然看了眼他，一面，也淡扫了眼外头车水马龙的街市。
没什么异样啊……
这一条是丹阳县的主街，最为热闹繁华，夹道两边是各种各样的小摊子，叫卖声熙熙攘攘的，满街行人摩肩接踵，皆穿着绫罗绸缎。
丹阳县靠山又靠水，还有丰富的矿产，是名副其实的富县。拥有这片繁华，并不奇怪。
厉皇沉下了脸，一只手把手心里的一把山核桃都捏碎了，连脸上的肌肉都在控诉：“过分！太过分了，居然把朕当傻子耍！”
第63章
两个大白馒头
这话说的，尉迟暮雪越来越好奇了。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假的！全是假的！这条街上的一切统统都是假的！”厉皇一张白皙的娃娃脸气成了白里透红。
“假……假的？”尉迟暮雪一脸茫然，怀疑自己听错了。
厉皇伸手颤颤一指，“看到在街边那个穿红衣服的胖女人吗？朕已经看她来来回回走了不下五回了！”
就这？
尉迟暮雪转眸看向了秦慕楚。
秦慕楚幽幽睨了她一眼，淡淡道：“是假的……”
尉迟暮雪这才定睛观察起来，发现，百姓们虽然看起来其乐融融，互相见了面还会热情的打招呼，但说笑的时候笑容很僵硬。
奇怪的地方也不止那一处，路过蒸汽袅袅的包子铺，蒸笼一掀，出来的不是蒸汽，而是，一种类似蒸汽的白烟，蒸笼里放的，不是白花花的馒头，竟是圆溜溜的，长得像馒头的白色石头！路过的一个百姓买了一个，还面色从容的「咬」了一口。
整条街都透着一股诡异。
所有二楼窗户紧掩，没有晒出一件衣服，这么繁华的一条街，不可能所有二楼都是空的没人住。
若是家里有人，这个天气在家，不开窗怎么受得了？若是没人，那么人都到哪里去了？
大白天的，尉迟暮雪的背脊升起一抹寒意。
“这座县城果然有名堂……”尉迟暮雪眯了眯眸，“整条街的热闹氛围，像是被刻意营造出来的。”
“没错。”厉皇的小胖手气鼓鼓的擂了一下车座：“朕差点就要被那帮孙子蒙蔽了！”
起初，他看见这里一片祥和，还大为欣慰，觉得地方治理有方。现在，只觉得这里妖气冲天！
“如果，这条街上的人都是假的，那原来的百姓呢？”尉迟暮雪蹙紧了眉头，“到底是什么原因，要撤走这里所有的百姓，演这出戏给我们看？”
侧眸，看了眼秦慕楚，他的眸光亦幽暗深沉。
“回去吧。”秦慕楚淡淡道。
既然所有人都是假的，这次微服出巡好像也失去了原本的意义。
厉皇亦冲红三喜喊了一声：“起驾回客栈！”
冷哼了一声，“朕倒要看看他们到底在搞什么鬼名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