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眼看着江天暮和离颜像是要聊起来的样子，沈然“咳”了一声，从树后走了出来。
他看着江天暮冷淡开口，“两位可是说完了？”随后看向离颜，语气温柔的询问，“颜儿，夜色正温柔，要不我们走一走？”
今天这是什么日子，怎么都挑这大晚上的谈话，离颜心中不解。
江天暮看着面前的沈然展现的两幅面孔，抻了抻衣袖，仿佛在抖掉什么，“沈将军，这荒郊野外的，不去看管药草以防不测，反倒来这林子里……是来赏月的？”
沈然端的一副有礼的样子，“这便不劳烦江大公子操心了，若无事的话，江公子还是早些回去的好。”
“是是是，这天色已晚，那江某人就回去了。”江天暮看了一眼离颜，告辞离去，经过沈然身边还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看了眼安营扎寨的地方一切安好，沈然伸手做邀请状，“方才我寻得一个地方，想着你会喜欢，左右现下无事，回去也无聊的，不如一起去瞧瞧。”
离颜想着反正回去也是待在帐篷里，无事可做，不如去看看是什么样的地方，便答应了下来，“好啊。”
她跟着沈然走了一段路，发现是去林子里更深的地方，正要说“会不会走得太远了些”的时候，就听到沈然说了一声“到了”。
她看到沈然从腰间不知取出什么东西，朝四个方位扔了过去，那东西一碰到树干就散裂开来，接触到空气后闪烁着柔和的光亮，仿佛萤火虫一般飞舞，又似星辰流光璀璨，在两人四周漂浮着。
“好美啊！”离颜伸手接住一点光亮，又轻轻将它吹入空气中。
沈然上前一步站在离颜对面，他定定看着离颜，眼中缱绻，月色携带着光亮映入他的眼眸，仿佛嵌入了星辰一般，离颜一时看迷了眼。
突然她听到沈然开口，“我心悦于你。”
听到这话，离颜感觉心脏停了一瞬，当心脏再次开始跳动的时候，便如狂风拍打浪涛，扑通扑通狂跳个不停。
她心下慌乱，不知如何应对，又免不了多想，是因为刚才那番话吗，他听到了刚才的话所以觉得……
离颜下意识的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不该是这样的，刚才那番话……，不是……”她语无伦次，又觉得这些话不是自己想说的。
“确实不是起始于刚才那番话，许久之前我便对你存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我一直都倾慕于你，盼着能时时刻刻见到你，盼着你心如我心，我心悦于你，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只是因为，你是你。”沈然向前一步，拉近了两人的距离，紧盯着她，语气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求证，但说出的话却略微带着笃定，“那你呢，你的心跳在告诉我，你并不是没有感觉的，对吗？”
他看出来了！离颜按住自己那不规律的心跳，心下惊讶。
看着近在咫尺的沈然，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坚定等着她的回答，似是她不说出答案就不罢休的样子，离颜面孔上染上了红晕，脑袋低了下去，似是默认了。
“我确实有察觉到心跳的悸动，可是我不知道那是不是只是正常男女接触所生出的害羞所致……”
“正常男女接触的害羞！！！”沈然心中气极发而感到好笑，又对离颜搞不清自己的心意略微有些小埋怨，“那你也会和别人这样接触吗，他会带你骑马，会拥你入怀，会护你于身后，会陪你入眠……，而你，又会拉扯他的袖子说声‘害怕’吗？”
想了想如果是和别人做这样事，离颜心中满是抗拒，“我做不到。”
可她心中仍有顾虑，“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有决心去付出全身心爱一个人，毕竟，人生如逆旅，没有人能永远停留，身边之人来来往往，悠悠岁月，谁能保证在未来几十载时光的磋磨下，初心不改呢，我害怕……害怕柔情蜜意转头成空，更害怕自己会变成歇斯底里的怨怼之人，如果故事的最终是如此不堪，那我便会一开始就不去开始。”
沈然心中一酸，这么多年她一个人，该是委屈的吧，自师父离去后，一个人守着药灵谷，没有人能扶持倚靠，没有人能在她软弱时拥她入怀轻声安慰，以往的岁月里，月下只留孤影。不过没关系，自己来了，不会再放她一个人了，哪怕她千般担忧万般思虑，哪怕她只是稍微有那么一点好感，自己也绝不放手。
佳人近在咫尺，他想伸手抱抱离颜，但想到离颜还没有答应自己，况且此时她的心神又不宁，万一贸然拥抱吓到了她，反而唐突了佳人。
“不会的，我沈然认定一个人，那必定是一辈子的事，我会和我倾慕之人琴瑟和鸣、永结于好、恩爱不疑，管他十年百年，我定始终如初，永远只钦慕一人一心。”他再接再厉，继续动摇着离颜的心，“而且啊，你看，在我说了钦慕你之后，你都想到我们未来之事了，说明你并没有拒绝我对你的示好，而是担心未来那不可能发生的事情，难道……，这还不是对我有好感才会这样想的？”
离颜：……
是这样的吗？她仔细一想，好像沈然说的逻辑是对的。不过，这人，怎么总是把倾慕、心悦、喜欢这些词挂在嘴边，还什么琴瑟和鸣、恩爱不疑的，听得人面红耳赤的。
“你……，那……，要不……”
沈然将头略微一偏，眉头微挑，重复着离颜所说的最后两个字，眼中满是期待，“要不……？”
虽然面上没有催促，但他心中却不住想着，她是不是答应了？难道是：要不我们试一试？要不我们在一起？要不我们……
只听离颜薄唇轻启，“要不……我试试，试试我的心是否愿意赌上未来的悠悠岁月，也试试……你的心。”最后一个字落下，她害羞了，将头低了下去。
沈然心中升起了烟花绽放的璀璨澎湃，连忙一把揽腰抱住了离颜，在原地转了几圈。
离颜突然被悬空抱了起来，连忙伸出玉臂勾住了沈然的脖颈以防掉下去，她将脑袋埋在沈然的怀中，只听到头顶传来低沉的笑声，震得她的心也开始乱跳。
片刻后离颜示意沈然将她放下来，站稳后她拉着沈然的袖子，不好意思的开口，“我们只是先试试，还没有真正决定相守一生，万一之后觉得对方不合适的话，所以还有一件事，我们需要先约法三章，要是你……想做亲密的事情，要提前征得对方的同意，最重要的一点，没有最后确定，就一点不能做那种事，可以吗？”
“不会有不合适的时候，我认定你了。”沈然弯腰凑到离颜面前，语气调侃，眉间一派风流，“为何只说我想做？颜儿就不想吗？不过，你倒是想得远，我都还未想做那种事呢，颜儿~”
那一声“颜儿”喊的人心痒痒的，离颜羞的无措，“你……你，我……”
看着离颜羞恼的样子，沈然又轻笑了几声，随后端正自己的态度，“你放心，我尊重你的选择，你若不想，我绝不会勉强于你的。”说完他伸出食指勾了勾离颜的食指，摇了摇，“那颜儿，我现在想牵你的手，想……抱抱你，可以吗？”
第30章 轻吻
这动作，这神态，竟然有几分可怜兮兮求宠爱的样子，离颜看着面前之人明亮的眼神，又低头看了一眼勾着自己的手指，嗫嚅道，“你不是已经牵上了嘛？还有刚才你抱着我转，我也没说不行……”
话音刚落，她便被沈然压在了怀中，这次的拥抱和刚才公主抱的姿势不同，像是鸳鸯交颈一般，沈然的脑袋放在她的脖颈处，一呼一吸间，沈然的气息不经意间拂过离颜颈侧的皮肤，瞬间便泛起了一阵红晕。
两条手臂相叠圈住了心上人的细腰，手下触感平坦紧致，再加上眼前脖颈处的红晕格外扎眼，沈然闭上眼睛深吸了两口气，控制住自己躁动的心，“天色不早了，该回去了，明日还得赶路。”
“好。”
沈然将离颜送回账内，看着眼前的人，摸了摸她的发丝，“好梦。”
“你也好梦。”账内传来柳柳睡梦中嘟囔的声音，离颜连忙跑了进去。
看着离颜小心翼翼怕惊扰她人的样子，沈然勾起嘴角。
像只慌不择路的小兔子，怎么这么可爱。
……
天刚蒙蒙亮，外边便传来一阵响动。
离颜轻轻揉了揉困顿的眼睛，起身走了出去，收拾完之后和大家一起准备早饭，添柴烧粥。
不远处传来守卫们整理货物的声音，领头的吩咐众人，“大家将东西都收拾好，吃了饭后我们就要赶路了，快的话中午就能到军营了，有了这批草药，那些生病的兄弟们就有救了。”
离颜往火堆里添着柴，思绪却飘远了：马上就到军营了，也不知道那里现在如何了？生病的那些人可有出现别的症状？之前也没有真实的救治先例，这些离散草做药引真的可以清除那些病毒？
要相信师父的，这些离散草一定是有用的，就看她怎么用了。
她将柴火换到左手上，摊开右手看着自己的掌心，仿佛那里掌握着极为珍贵的东西。
这时身后伸出来一只手接过离颜手中的柴随手扔进火堆，然后坐到了她的旁边。
沈然从方才就一直看着这边，发现离颜听到那些话后就盯着自己的手掌看了好久，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神色看起来有些担忧。
他拉过离颜的两只手，然后从怀中抽出一方锦帕，仔细擦拭了起来。
青色的锦帕拂过掌心，力度掌握的刚刚好，不轻不重又能抹去污垢，随后沈然捻起细嫩的手指尖，擦拭着一根根素白的手指，神色庄重。
感受到沈然的手指和锦帕拂过手心和指尖，带起一阵痒痒的酥麻感，离颜偏头去看沈然，只能看到他俊朗的侧脸，高挺的鼻子，轻抿的薄唇，剑一般挺直的眉毛和永远清澈深邃的眼眸，越看她的心跳的越快。
她强迫自己看向别的地方，借此转移着自己的注意力，看着那个锦帕，好奇问着，“将军竟还随身带着锦帕？看这样子，细锁边、绣繁花，看起来质量不错的样子。”
“之前是没有的，有时候即使带着帕子，也不过是简单的棉布，哪用得着如此精细。”沈然抬着离颜的手举了起来，在阳光下细细打量，柔嫩白皙，捏着还软软糯糯的，他点了点头，似是很满意自己完成的杰作，含笑开口，“可是啊，我有了个小姑娘，小姑娘娇气，白白嫩嫩、娇娇弱弱的，定是要用柔软的锦帕才好的。”
“那个小姑娘也没有那么娇气的……”离颜抽回自己的手，小声反驳着。
知道沈然是在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她便没有再出言调侃了，伸手搂住了沈然的腰，头埋在他的怀中，闷闷的说了声，“谢谢。”
沈然回抱住了她，轻拍着她的背部，“会好起来的，不必有负担，我对你有信心，不论发生什么，我永远陪着你，一直在你身边。”
吃完早饭后，众人又是一路快马加鞭，终于在午时赶到了东陵军营。
之前收到消息的姚都尉早已为众人准备好了午饭接风洗尘，沈然吩咐众人将药草卸下来安置好后就可以自去用饭休息了。
离颜十分忧心隔离营地的状况，准备吃完就进隔离区，所以吃饭的时候心不在焉的，只是一味往嘴里送米饭。“咳咳、咳咳……”她用饭过快，竟然不小心呛到了。
沈然递过来一杯水，另一只手拍着离颜的背部，“慢点吃。”
看着面前的人被呛得呼吸急促，樱唇微张，眼尾泛红渗出了点点晶莹泪珠，仿佛雨打海棠娇弱好颜色，他拍着离颜背部的手慢了下来，停在了背部，另一只手朝着面前红润饱满的唇袭去，拇指压在了她的下唇处，感受着触碰之处的柔软。
“颜儿，好点了吗？”他说出的话声音嘶哑，偏面上一派清风明月般高洁，好似只是担心她被呛住了。
呼吸急促，为避免对着人咳，离颜一把推开面前的手，转过身又狠狠咳了两声，这才缓过来，“没事了，赶快吃吧，吃完了我就要进隔离区了，下次再坐着好好吃饭怎么也得一段时间后了。”
进隔离区，一段时间？沈然心中慌乱，刚才涌起的旖旎心思霎时间退却的干干净净，“你今天进去难道就不出来了？那你为何现在才告诉我？我还未安排下去，我和你一起……”
“沈然。”离颜打断了他的话，阻止了他站起来出门吩咐，“不用担心，我自己一个人去就够了。”
她将手放在沈然放在桌上的手上，“你是将军，是军营的主心骨，我还要靠你在外边坐镇谋划呢。”
沈然反手将离颜的手握在手心，“我可以安排好一切的，我不跟着进去，我不放心，你我都知道，那不是普通的疫情，是毒，如果……”
“那你就更不该进去了，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我本就是医者。”
“我明白的。”沈然妥协了，拿起筷子自顾自吃了起来，中途还不忘给离颜碗里夹菜。
顾忌刚才呛住了，离颜这次吃的很慢，夹菜间隙还用余光看了沈然几眼。
自刚才说完那句话后，沈然一直闷闷的，吃过饭后，离颜在收拾东西的时候，看到沈然还是拿着一本兵书在那坐着，只是思绪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他好久都未翻页了，离颜心中无奈叹气，走过去轻轻扯了扯沈然的衣袖。
没反应？
离颜又轻轻扯了扯，还是没反应？！
他这是……生气了？
要不要道歉？不能吧，自己也没做错什么，沈然他也明白道理的，那这是……闹别扭？
要不要……哄哄？
离颜有些惆怅，可是，该怎么哄呢？
沈然的思绪正沉浸在计划着如何安排军中的事务和离颜，他想着，得安排人进去保护她，还得让火头军准备点可口的饭菜，得给她多拿几床被子防止潮湿，对了，最重要的是，得给她安排一间最外层的房子，自己若是想她了还可以站在外边看一看她……
正对自己妥帖的安排洋洋得意的时候，突然他感觉唇上一痒，仿佛花瓣轻柔拂过，沈然睁大了眼睛，就看到自己心心念念之人的面孔出现了自己眼前，眼睛闭着，睫毛轻颤。
她的唇主动贴着我的唇？！
沈然脑中炸起了朵朵烟花，正当他准备回应的时候，离颜退了下去。
沈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