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比登基那日比起来,整个人都有些病态的瘦。
春桥慌慌张张往外面躲去,却被新帝一把拽住胳膊,他笑道,“你就要死了。”
“我知道,我知道,你先放开我,”春桥实在怕极了他。
可马上又有宫人来制住春桥,还往她嘴里塞了一颗药丸。
春桥立马就想吐出来,但药丸入口即化,春桥欲哭无泪。
新帝捏紧春桥柔润的嘴唇,眼睁睁看着她喉咙吞咽了几下,才缓缓松开。
春桥手脚发软,她跌坐在地上,忍不住哭了出来,“我爹娘还没来接我,我不想死。”
“别哭,你没有爹娘,你还有我,我会一直陪着你,”新帝也蹲下来,抱起春桥柔声哄道,“我们去晒晒太阳,好不好?”
正是春暖花开的季节,空气里飘着淡淡柔白的柳絮。
昭阳殿外也种着桃树。
桃花瓣片片飞入回廊,落在两人肩头。
新帝同春桥相依相偎,恍若一对爱侣。
春桥被喂了药,渐渐没了力气,最后连意识都慢慢模糊了。
终于,她含着泪珠的双眸一点一点地阖上,揪着新帝衣襟的手也坠在了地板上。
新帝眼睁睁见春桥没了气息,他神色仍然十分温柔,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春桥嵌进自己怀里。
他来之前也吃了宫中的秘药,打算和春桥一起去阴曹地府赴死。
听说同日死的人下辈子也会同日生,做一对两小无猜的青梅竹马。
“你知道吗?我见到你的第一面就喜欢你,”这药能让人死得毫无痛楚,新帝渐渐得也有些困顿,他将头搁在春桥肩上,嘴角竟然浮现笑意,他说,“我虽然是太子,但父皇并不器重我,母后也并不爱我,她只是为了保住自己的皇后之位就杀了我的母妃,将我过继到名下。”
“他们以为我什么都不懂,其实我什么都知道。但我还是要笑着喊皇后母亲,我要宽厚仁和,我还要去争去抢,去斗个你死我活,”新帝神色柔和,语气里竟然有些缱绻的留念。
“可是我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觉得自己活了过来,现在你终于可以永远陪在我身边了,”新帝缓缓闭上了眼。
这二十余年来,他每日都过得很累,现在终于可以松口气了。
盛秋潮脸上和身上都沾了血,显然是刚经历过一场苦战。
他迈步走进昭阳殿,看到回廊里的两人时,浓稠黑墨的眼珠骤然一缩。
国公府的小世子梁丘暝紧跟其后,他稀奇地看了一眼盛秋潮怀中的春桥,咂吧了一下嘴,这就是他妹妹啊......
然后他才说道,“程暻兵临城下,又反了。”
“嗯,”盛秋潮淡淡应了声,“他本该如此。”
梁丘暝接到盛秋潮递过来的父亲遗信后,就立马通过关系让人在路上换了给春桥吃的药。
那药虽然也会让人昏睡,却不会致死。
他又瞧了一眼肢体已经僵硬的新帝,有些遗憾他机关算尽,却为被人做了嫁衣。
盛秋潮耐心蛰伏了许久,突然发难,连国公府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但改朝换代,臣子们换个新君伺候就行,没必要非得追随亡国之君而去。
良禽择木而栖,他又不是什么愚忠之人。
挣扎在梦境中醒不过来的春桥突然偏头咳嗽起来,几个瞬息间,就吐出一枚黑色的小虫。
那小虫颤了颤薄翼,摇摇晃晃地飞起来又一头栽到桃树上,彻底不动了。
“我妹妹这是?”梁丘暝有些费解,他给的药没这玩意啊。
“是蛊虫,”盛秋潮言简意赅。
解洗魂蛊的唯一法子就是杀了种蛊之人,现如今朱逐浪已死,这蛊自然也就解了。
只不过春桥醒后,又要被洗去一次记忆。
将春桥交给梁丘暝后,他转身离开。
接下来还有一场鏖战。
盛秋潮一早便防着程暻,也早在城外留了后手。
程暻被擒时,盛秋潮站在他面前。
男人用剑挑起程暻的下颌,冷眼打量着他。
程暻冷笑,他从小在兵营里打滚,剥去镇北侯府世子温文尔雅的外袍,就显出些兵油子的粗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