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现在鹿琼都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时候会期待和谢子介共度余生的。
是在他们还没有和离之前,谢子介带她看月亮的晚上吗?还是在白九坦坦荡荡要和她领婚书的时候?她没有刻意去想,感觉哪个时候都有可能,又或许根本没有那个确切的时候,只是在一日一日的相处中早就动了心。
鹿琼分不清,但是有一点是知道的,现在这一切都让她感到愉快。
这一回谢氏三郎也不用偷偷摸摸的送一根木簪子了,直接送过来了全套的金头面,其样式之华丽,映的整个屋子都灿烂了几分。
这一回他们之间的确没有什么隐瞒的秘密了。
当然此时鹿琼的心态和当时也不再一样,她现在很安定,鹿琼什么也不用害怕。
她甚至还有心思听空照说谢子介做了什么。
谢十三郎力求完美,不管是哪一步都要做到最好,把自己和周围人算是折腾了个遍。
被折腾的人倒是不包括鹿琼,凡是需要鹿琼自己动手的,谢子介突然改口不需要那么繁琐,唯恐把鹿琼烦着累着。
这让江大又好气又好笑,跟江六讲:“可见这厮也是知道他折腾的这一通太麻烦了。”
江六嘿然:“大哥你说呢,这家伙根本就是高兴劲儿没处放。”
净折腾人。
因此鹿琼听发生了什么更是觉得好玩,婚前他们两个人倒是没再见过面,大部分时间,鹿琼都在和鹿芝一起出去玩。
成婚之后他们恐怕就要去汴京城了,再见到姐姐都不知道要什么时候。
这一回就是真的纯粹的玩耍,没有什么阴谋,也不用牵扯别的,鹿琼觉得这种日子的确是无忧无虑。
一直以来她要忧心的东西都很多,一直没有喘口气的机会,虽然现在是深秋,但是这些日子鹿琼却是放松又觉得暖洋洋的。
空照小和尚两头跑,谢子介想支使他去做些什么的时候,他就回唐家了,平时呢,则溜溜达达去那边看热闹。
而在婚礼前一旬,博学多才的谢书生突然发现自己有一个很大的知识漏洞。
他非常严肃地让亲信替他买了书,在亲信古怪的神色里,把自己关进了屋子读书。
要知道以谢家家风的严厉,不到成婚之前,这个知识漏洞是没有机会补全的,而后来还没等到父亲的教导,谢书生就已经家破人亡,整天挣扎在生死之上了。
自然,连婚姻都不打算有的谢书生,也根本没有想过补全知识漏洞。
谢书生觉得现在这样不行。
他拿出了如果当初治学是这个态度,就连祖父都要劝他,还是要劳逸结合的勤奋,以事事要做到极致的精神要求自己,下了苦功夫钻研学问。
终于到了婚礼当日。
鹿琼抬头看着天空,在那一瞬间,坐在院子里的她居然有种又回到鹿家村的错觉。
但很快鹿芝的声音就将她唤回了现实,姐姐亲切而温暖的呼唤让鹿琼哑然失笑,顿时意识到所有都还是不一样的。
她看着身上的嫁衣,以小鹿掌柜现在的眼光,已经不是当初看着嫁衣都认不出料子的时候了,这身衣裳是鹿芝带着她,找了相熟的老裁缝,又买了好料子赶工来的。
因为石雁城这边已经到了深秋,天气转凉,料子也很厚实,但穿在身上绝对没有累赘之感。
她也不会除了嫁衣,再没有一身能够好好替换的衣裳。
唯一不变的大概就是新郎官还是当初那个新郎官,但仔细看过去也还是不一样的。
谢子介自从能坦然接受曾经那个年少轻狂的自己,身上便渐渐多了几分掩不去的锋锐,此时他站在不远,已经完全看不出来少年人的样子,而是个沉稳俊秀的青年。
这样的他本来就够神采夺目,但是等看到新娘子之后,新郎官忽然一笑,那双眼睛都简直要再明亮三分。
就算谢子介唯恐怕累着鹿琼,但婚事到底不是那么轻松的,等到一切结束后已经是深夜了,鹿芝给鹿琼备有糕点,让她路上略微填填肚子,此时却也感觉到了饿。
江家的小厮从来是很贴心的,桌子上除了常规婚礼备的东西外,也有些很能填肚子的,鹿琼有点犹豫,要不要等谢子介一起来吃,还没犹豫多久前院喧闹完了,新郎官便踏入了屋内。
他身上甚至没什么酒气,鹿琼与他太熟悉了,立马恍然,恐怕谢子介来之前还简单擦洗了一下。
谢子介笑了笑,问她要不要先吃些东西。
自然是要的。
其实他俩单单同一个屋檐下都住了那么久,简直是熟悉的不能更熟悉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在新房里,鹿琼居然难得地生出来了一丝紧张。
她也没有太大的胃口,捡了些糕点吃了一点,眼睛便看到合卺酒。
而谢子介则在看她。
合髻合卺,同心百年,两缕发丝被谢子介合在一起,小心放在匣子里的时候,鹿琼忽然生出了一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