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在这种事上有种奇怪的苛刻,作为一个自认为的明君,他要一个完美的继承人,但是却又不准这个继承人对他的位置有哪怕一丝一毫的渴望。
这无疑是非常难的,不管是谁都不可能做得好。
二皇子和七皇子已经尽可能的恭谨,垂手而立。
二皇子身材很高,虎背熊腰,他的母妃也是将门虎女,只是四海升平,二皇子也没什么立下战功的机会,三年前的江南流民之事,本来倒是很好用,结果还没等二皇子出手,居然就被一个匪首给劫胡了,这让二皇子,以及支持二皇子的石大都耿耿于怀了很久。
与之相比,七皇子称得上是瘦弱了,他的骑射功夫其实并不比二哥差,但是战功连二哥都没有机会,更不要说他,七皇子便打一开始没朝这方面努力,这些年来,一直努力结交各位相公,以及读书人们。
本朝重文轻武,因此七皇子便要比二皇子略占些上风。
当然,在天子看来,两个孩子是没什么区别的,唯一的优点就是对他这个当爹的保持有足够的敬畏。
他先温和问了两个人最近的功课以及处理的事务,觉得这回做的还都不错,因此便点了点头,又拿了谢子介的事和他们说,问他们怎么想,以及若他们处在谢子介的位置,又要怎么做?
天子故意隐去了谢子介是十一皇子的母族亲人。
二皇子沉吟一会儿,要他来说直接上禁军,还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但是父皇肯定不要这种回答,怕招惹天子不喜,他干脆闭嘴,等七皇子说话。
七皇子第一反应是这也是个读书人能否收容,差点脱口而出的时候想到了这是个什么人,好容易才收住口。
他知道二皇子想说什么,但是当初宫里那个和尚,不也在禁军的包围下逃跑了吗?
禁军没用。
但七皇子也想不出来什么办法,他见二皇子直愣愣杵着,也怕自己说出什么不该说的,因此硬是撑着不开口。
天子亲切笑道:“这只是咱们父子间的闲聊消遣,别弄得跟做什么任务似的。”
天子道:“要他死,是动动手指头便可以的事,这个人曾经也算聪明,你们不妨练练手,倒也不急着直接处理他,和他斗几回也无妨。”
七皇子乖觉,此时,一拱手欣然道:“儿臣先去试试。”
二皇子才意识到自己慢了一步,也叫道:“我也去试试。!”
天子一抬手又微微下压:“不急。”
“回去好好想想再做事吧,”天子意味深长道。
待两位皇子走了,屏风后面探子首领才出来。
天子脸色也沉了下来,连句话都不说。
“这么多年都学了点什么,”他心里是有些生气的,两个皇子,被他这么一句闲聊,居然问到了什么也不敢说,这点勇气也没有,能做成什么大事。
殊不知这事儿是真的他错怪两个皇子了,以天子的喜怒不定,谨慎固然会让他不高兴,但若是太冒进,那就不仅仅是不高兴了。
探子首领从来不回答这种话,此时也是微微弯腰,递上了空照的情况,天子随意翻了两眼。
他对探子首领说::让燕叔柠过来。”
他不让二皇子和七皇子直接动手,还有一个原因便是因为谢子介算是十一皇子的力量。
磨刀自然不只是从一面开始磨的,太温和的磨刀也没什么用。
于他而言,谢子介也不过是十一皇子的一个附属,而三位皇子都不过是在他的鼓掌之间。
十一皇子与二皇子和七皇子,便因为二皇子和七皇子要对付谢子介,已经站到了对立面。
天子想知道他们都会怎么做,到底谁磨了谁。
天子并不感到厌倦,他无聊太久了。
四海承平,也就几个子孙能让他看着斗一斗,他这个执棋,人并不介意输赢,毕竟二皇子和七皇子那几个偷偷送走的皇孙,其实也在他的监视之中。
只是那些在他看来就比在外面跑了几年的空照还要粗野。
燕叔柠来得很快,微微躬身说:“十一殿下觉得他能做的很好。”
“他有什么能做的,”天子有些不屑,“整日溜溜达达的小人儿而已。”
作为十一皇子的属臣,燕叔柠不接话。
皇帝这也想起来,他倒也不苛求燕叔柠必须回答,只是想到二皇子和七皇子接下来要做的事,最后失笑。
“他若是想做事,那便做吧。”
若真的做的好,他不介意大发慈悲,把十一皇子接近宫里。
这些都是空照和谢子介不知道的,皇帝不让燕叔柠往外说,他也不敢。
不过就算知道空照也只会说一句,用不着他大发慈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