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六说完, 毫不迟疑就出去了,临走前又想到了什么,非常郑重说道:“嫂嫂一定不要让别人知道他是谁,此外,也别说今晚见过我。”
江六来去如风,转眼间就消失了,鹿琼没有办法,只好把那块黑布打开。
当看到里面的人的时候,她整个人心都在抖。
是谢秀才——她曾以为一辈子也不会见的人。
还是那张漂亮俊美的脸,只是头上并没有带冠,而是头发简单束了起来,此外身上穿的也不是书生的宽袍大袖,而是一身适合挥剑的窄袖胡服。
但他没有剑,并且这身衣服已经变得破破烂烂,露出来伤痕,他双眼紧闭面色是失血过多的苍白,鹿琼看了看被血浸透的衣裳,咬咬牙把谢子介翻了过来。
果不其然,谢子介背上有很大的一道伤口,从样子来看应该是被什么东西勾到了,只不过被人简单处理过,钩子已经除掉,只留下了伤口。
估计是江六做的。
陆妈妈此时也被惊醒,她连忙出来,看到了这样的谢子介,整个人几欲晕厥,两个人合力把谢子介抬进了卧房,鹿琼毫不迟疑道:“陆妈妈你先照顾下谢秀才,我去把院子处理一下。”
江六可以把外面处理干净,但院子里就只能鹿琼自己来了。
这一夜陆妈妈和鹿琼都没有睡着,幸好她们院子里是有井的,有井就能打水,而且种有菜,比较方便遮掩痕迹,忙活了半夜,两个人终于把痕迹都清除干净了。
谢子介依然没醒,鹿把他的衣服扯下来,全部用水洗透了拧干,用匣子装着埋进了土里面。
幸好谢子介什么都没带走,鹿琼也没想好怎么处理谢子介留下来的衣物,她从箱子里拿出来,刚好给现在的谢子介穿。
陆妈妈把谢子介扶到椅子上,给他包扎好伤口,之后她和鹿琼一起把谢子介扶到鹿琼卧房的床上——鹿琼没有太多被褥,如果不处理好伤口就把谢子介移过去,带着大量血迹的被褥可不好处理。
她没有贸然去江家铺子取黄金,一来谢子介照顾她那么久,她照顾谢子介还不需要别人付钱,二来也是现在不管去哪里都是不安全的。
鹿琼只当作无事发生,去了自家铺子。
而到了这天下午,鹿琼也终于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商市铺子都不让开门了,两个衙役驱赶着他们回了女坊。
幸好女坊里面人还都在,几个大娘正凑在一起说话,见了鹿琼拉着她坐下来:“鹿娘子呀,你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鹿琼自然说:“我不知道,只知道铺子不让开门了。”
一个娘子道:“我也是才知道,咱们的通判大人被刺杀了,如今只剩下一口气,他那哥哥——可还是个侯爷呢,今天就要赶来府城了。”
鹿琼咽了口唾沫,不动声色地问道:“大娘可知道是被谁刺杀了?”
那个大娘浑不在意回答:“还能有谁?肯定是白九呗!通判抓了这么久的白九,白九肯定也急,唉!这些匪首啊什么的我也都不,懂就是觉得这半年天天听这个名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果然她提心吊胆了那么久“白九”,谢秀才还是被牵扯了进来。
鹿琼勉强笑了笑,附和了两句,便说急着回家。
几个大娘便挥挥手让她回去,还不忘说:“今日怎么不见陆大娘子呢,叫她出来,我们一起去打叶子牌呀!”
陆大娘子就是说的陆妈妈,因为这家人一个陆一个鹿,实在不好区分。
鹿琼笑道:“我会告诉她的。”
回去后,她告诉陆妈妈,不想让周围人生疑,陆妈妈不妨再出去和她们打打牌。
陆妈妈点点头,但很忧愁地说:“衙役们可能会来查人,咱们得给少爷找个更好的去处。”
这种感觉是很复杂的,长久以来,都是谢子介照顾鹿琼。
谢秀才无所不能,谢秀才神秘莫测,但是此时此刻昏迷过去的谢子介,却仿佛是任人宰割。
他只能依靠鹿琼。
鹿琼想到了阶草寺,那是个藏人的好地方,只是大师父说了让她近日不要外出。
不对,鹿琼突然明白了,大师父若不是知道些什么,又怎么会这样和鹿琼说呢?
那就更不能去了,大师父很明显也自身难保。
鹿琼沉思了一会儿,无奈道:“先把谢秀才放我屋里吧,暂时也没什么办法。”
如果真的查到了女坊,她就只能带着谢秀才想办法出城了。
她得保护好谢秀才。
只不过天无绝人之路,鹿琼暂时不用担心衙役来查人了,因为府城的诸位大人很是高兴迎接石侯爷,举办了好几场宴会,而那位侯爷似乎暂时也没有为弟弟报仇的意思,反而在宴会中流连忘返。
这是全城人都知道的,因为石三郎严了那么久的宵禁,最近因为石侯爷要看府城夜景,还要与民同乐,居然放松了。
虽然这样,鹿琼依然很谨慎,她和陆妈妈都做着和平日差不多的活,再偷出时间去照顾谢子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