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九在她心中,一直都是显得有些不靠谱的,整天只会说些”婚书“之类的混话,她照顾他,是因为谢秀才照顾她,而不是白九这个人有多好。
可刚刚的白九,却和谢子介一样耀眼,而谢秀才也会说你不用怕,但他从不许诺未来。
白九则说“一直陪着”。
鹿琼心弦动了一下,非常轻,她认真地想,这样的白九,也许她可以告诉他老和尚的话。
她的确毫无头绪,可又偏偏找不到别人能说一说。
白九依然很赤诚:“他们也无非两种把戏,要不找泼皮动武,要不找书生论学,后者他们用过了,没成效,前者你也不用担心,大不了我把城里的泼皮都去打一遍。”
十六岁的白九眼神清亮,多实诚的话啊,鹿琼都要被逗笑了。
而一旁被忽略许久的胡伙计就一个想法。
好啊!原来你小陆根本不是想和我争生意,你是想当掌柜相公!
只是小陆的文采相貌,好像也不是不行,胡伙计本来心中无限的愤懑,被这两人的对话冲散的一干二净,等他们终于说完了,胡伙计才有机会开口。
“这件事可能是我引起来的。”
穷人如鹿家,朱氏尚且会对前妻所生的鹿琼恨不得死,而胡员外家颇有几分产业,偏起心来就更疯狂。
但胡员外的偏心,说起来则更加讽刺。
胡伙计的生母,是被胡员外抢来的。
胡伙计的生母,和一商户子已马上就要成亲了,结果却被胡员外看上,商户子自然是不如那时候已经是举人的胡员外,胡伙计生母的娘家,倒也不是因为看中胡员外许的重金,是真的觉得,自家女儿跟着举人,哪怕是做妾,也会比跟着商户子强。
于是就有了胡伙计。
直到胡员外发现当初的商户子,发奋读书,居然中了探花郎,已经外放做通判了。
胡伙计苦笑,面露嘲意:“他便觉得,那商户子是因为没娶我娘,才能中探花,他是因为我娘进门,所以就只能做一辈子举人。”
他从此恨这一对母子,认定是这一对母子毁了他气运,没多久,胡伙计的娘就死了,而胡伙计没了牵挂,自己就从胡家跑了,他改名躲藏了几年,可惜胡员外誓要斩草除根,才让他先成了奴籍,又要毁了他安逸生活。
这就是胡伙计的前二十多年了。
鹿琼沉默,她与胡伙计身世相似,只是她遇到了谢秀才。
白九的声音响起来:“胡哥,你早说呀。”
他道:“那个什么胡员外影响掌柜的铺子,那就是他不对了,你放心,我会解决这事的,不然掌柜会发愁的。”
虽然白九应下了帮忙,胡伙计听得却实在知道该怎么说,鹿琼被白九的逻辑说得又好气又好笑,可抬头,就看见白九抱臂,笑吟吟看着她。
她一时间也忘了自己要说什么,最终还是胡伙计嗓音干涩地道谢结束了这一切。
*
回到家,鹿琼想起来这些天,还是忍不住摇摇头,没想到身后白九开口。
“我是认真的,你要是愿意,我想陪你一辈子。”
鹿琼没回头:“十九岁的你,可不一定愿意。”
“他愿意,”白九认真道,“没什么十六岁十九岁,我只是脑子坏了,感情可没坏,我很能打,学问也不错,还长得好看,你要不要试试喜欢我。”
鹿琼没回话,白九沉默,也没有再提,只要鹿琼不赶他走,日子还长呢,白九很乐观。
他坚信哪怕自己恢复了记忆,依然还会想留下来。
可惜还没等他趁热打铁,鹿琼的院子来了新的客人。
空照小和尚下山了。
第46章 她似乎抓住了关键
认真来说, 和被江六提溜来的白九比较,空照小和尚的到来实在是太从容了。他头顶斗笠,带着自己的小包袱, 敲响了鹿琼家门。
除了简单的衣物,小和尚甚至记得带来老和尚要给鹿琼的书,那是一整套的珍本,其珍贵程度, 是如果白九看到都会忍不住一挑眉。
小和尚见了鹿琼第一句话是:“师父说,梨花酒已经埋好了, 掌柜的可以冬日去取, 还在后山树下。”
鹿琼问道:“老师父近日可好?”
从容不迫的小和尚空照愣了一下, 他依然很平静,但鹿琼却听出来了他声音中的艰涩:“师父他已经离开府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