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李妩未戴帷帽,贺知余清楚看见她唇边浅浅的笑。
她微微低头看他,居高临下的姿态。
贺知余望入李妩的一双眸子,听见她说:“即便你想送我去和亲,我也不会怪你的。”
来不及深想话中真意,李妩已然娇喝一声,催马疾驰。
奚明仲也同贺知余告辞追上去。
贺知余没有去追。
他骑马远远跟在李妩和奚明仲的身后回了城。
……
回到长公主府,李妩带奚明仲去月漪阁花厅。
先行送李婉回府的清芷迎上来。
李妩一面问婉婉在做什么一面将那束木槿花交给清芷。
清芷接过东西回答道:“小姐刚睡下。”
李妩点点头。
清芷好奇朝李妩手中的油纸望过去,依稀辨认出包着的是糖葫芦,又听见李妩说:“把花拿去我房中供着。”
“是。”
收回视线,也收起好奇与探究,清芷步出花厅去吩咐奉茶。
尽管被油纸包得严实,但余下的五串糖葫芦有些化了。
李妩倒不嫌弃,继续取一串吃起来。
奚明仲见状,倍觉新奇:“有这么好吃吗?”
“嗯,好吃。”李妩笑吟吟道,“但这些是贺知余给我买的,你想吃,得自己去买。”
奚明仲无奈一笑。
李妩慢吞吞吃着糖葫芦,一串又一串,半颗山楂也不浪费。
不多时,清芷领着丫鬟奉上热茶和点心。
待花厅再无旁人亦不会有人来扰,奚明仲方才问起李妩究竟发生什么事。
李妩不紧不慢咽下口中的山楂:“我和贺知余共乘一骑出门,在长街停下来买糖葫芦的时候,偶遇吕雪莹,虽然我戴着帷帽,但她认出我身份。”
奚明仲便隐约明白过来为什么他赶过去找李妩时,贺知余也在。
李妩继续说:“吕雪莹认出我,没有揭穿。”
奚明仲略一思忖道:“她对你原也熟悉,认出你不难。若你有意叫她认出来,更是如此。”
随即又问,“你是在试探她?”
“对,也不对。”李妩嫣然一笑,手中捏着吃糖葫芦剩下的竹签在她指尖转一转,“吕雪莹和我本便有旧怨,她认出我身份却不揭穿,我猜她可能存着别样的心思,所以撒些鱼饵,倒当真有鱼上钩。与其说试探,不如说利用。”
其实是不是吕雪莹尚无法完全定论。
但于她而言,有鱼儿上钩是最重要的,是条大鱼抑或是条小鱼,都不错。
奚明仲沉吟中问:“有何想法?”
李妩弯唇,扯出一丝顽劣的笑来:“要与鞑靼和亲的长公主竟遭遇刺杀,岂是小事?”
“我盼着这些事是吕雪莹做的,如此只消寻得证据便有正当理由查一查吕家了。不过想来不是易事,那些人我也查探过,瞧着像江湖中人扮做地痞无赖,想从他们身上找证据,恐怕一场空。”
奚明仲听言眸光微沉。
三年前,大皇子忽然卷进一桩谋逆案,被指认是背后主使。
经手此案的正是吕相。
那时他在边关,只知先帝认可那些大皇子谋逆的证据。
大皇子便被先帝下令诛杀,不容任何人质疑,乃至许多大臣因替大皇子说情而被降罪。
那一年,大皇子出事,先帝驾崩,新帝即位。
大事一桩接一桩。
数年过去了。
有些事情即便没有忘记也无人再提,真相也一日一日被掩埋得更深。
“不过本也没那么容易。”
李妩放下竹签,取过帕子一点一点仔细擦着手指上沾的糖,“总之,我险些遇害,这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