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一切皆是皇兄的安排,没必要瞒她,所以当真是贺知余有意主张让她去鞑靼和亲。
依今日从太监口中听说过的种种,贺知余的举动无疑也会引来一些支持。她同贺知余之间那些旧事知道的人很多,即便贺知余有心报复她,旁人不会奇怪,说不定乐见有人当出头鸟、看好戏。
连她皇兄都认为贺知余是有心报复。
可见贺知余在促成答应鞑靼和亲之事上的表现有多招眼了。
啧。
过得许多年,竟仍这般厌她恨她?便那么念念不忘吗?
李妩懒懒躺在美人榻上,伸手点一点葡萄,她的大丫鬟清芷当即动手将葡萄剥了皮喂到她嘴边。一连几颗清甜的葡萄下肚,轻抬眼帘,见清芷欲言又止,李妩笑,语气轻松:“有话便直说。”
清芷将一颗新剥好皮的葡萄再喂到李妩嘴边。
待李妩吃下以后,清芷方小声道:“奴婢是替殿下不平。”
“贺大人堂堂七尺儿郎,竟是拿得起放不下,为着多年前的事,这般算计殿下,实在小肚鸡肠,叫人不齿。那鞑靼是什么地方?殿下当真去鞑靼和亲……”
说着又说不下去了。
和大晋相比,鞑靼只称得上弹丸之地,且鞑靼人野蛮得紧,不提两国习俗诸多不同,那日子能好过得起来吗?
清芷想着这些便心疼李妩,禁不住眼眶微红。
她低下头,掩起眼底的泪。
“我是大晋的长公主,若我嫁去鞑靼能换来百姓安宁,便是我该做的事。”
李妩对清芷仍是在她皇兄面前的那番话。
“不过我确实也没想到他对当年的事这样耿耿于怀。”她笑一笑,手指再次点一点葡萄,示意清芷继续剥葡萄来吃,“我得好生想一想,这事究竟该怎么办。”
清芷小心问:“殿下有法子吗?”
“没有。”李妩微抿唇角,“但天无绝人之路,鞑靼的使臣既未到京城,不必太过着急。”
贺知余,贺大人。
李妩从内心深处翻出那些与他有关的回忆,兀自琢磨起来。
……
宣平侯府。
秋日深夜的凉风自微敞的轩窗吹入房中。
贺知余睡梦中醒来,回想起梦境,一张脸阴晴不定——这些日子他已不知第几次梦见李妩。
属于她的香与甜清晰如昨。
那一声声如呢喃的温言软语响在耳边,却已离他如此遥远。
这些年,这个人便一直这样折磨他。
时不时闯入他梦中,叫他想忘也忘不了,叫他记起她的绝情,记起她一副冷硬心肠,刻骨铭心。
但她回来了。
离开京城足足三年之久,她终于回来了。
贺知余将手臂打横搁在额头上,双目紧闭,徐徐吐出闷堵在胸口的浊气。
李妩定会来找他,他知道,也确信。
这一次,他绝不会如三年前那样给她离开的机会。
心下想着,贺知余睁开眼。
一双眸子犹如两簇烧得正旺的火苗。
于是贺知余在与李妩久别重逢的第三日,等到李妩出现在宣平侯府。
彼时他仍在衙署办事,府里派了人来递消息。
贺知余没有着急赶回府去。
他三言两语打发走那个小厮以后继续忙于手里的公务。
贺知余回宣平侯府是在放衙之后。
得知李妩在正厅,他径自去往侯府正厅。
迈步进去,便见侯夫人与府上的小娘子小心谨慎陪在一旁。
几个人一见贺知余,如蒙大赦。
她们之所以如此乃因晓得李妩这位平阳长公主不好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