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宫女剥了橘子递来。
李滢溪全无胃口,摇摇头, 一双眼睛仍望着戏台却皱起眉。
不过她没有离开。
即便不听戏, 李滢溪也没有其他地方想去、可去, 索性留在这里,无非换个地方枯坐。
直到一折戏唱到最后,戏里的小娘子与书生艰难重逢, 执手相看泪眼,她的烦闷情绪才慢慢疏散些许。伶人们上台谢场,五颜六色站了两排,李滢溪一向大方,扭头吩咐大宫女送些赏银去让他们分了。话音才落,底下生出骚动。
事情发生得突然。
一名醉酒的公子哥儿忽然冲上台, 拽住其中一名小花旦便不肯撒手。
不但不撒手,还将人往自己的怀里揽,口中又说出些轻薄话语,把那名小花旦吓得懵住了。
周围其他人也愣一愣才回神,连忙上前去把公子哥儿拉开。
未想那公子哥儿带着不少小厮仆从,且个个会武,转眼把上前想护那小花旦的人一一揍趴在地。
待戏班的班主赶过来, 那小花旦仍被公子哥儿揽着却挣脱不开。
李滢溪看着一楼大堂发生的事情。
弄明白状况以后,她不由眉头皱得愈深。
不知为何,李滢溪在这一刻想起李妩:假如李妩在这里,会置之不顾么?会怕招惹上麻烦、怕得罪人么?答案如此清晰明了,换作李妩,她若管便绝无可能有那些担心,只会想要怎么做便怎么做。
李妩究竟会怎么做,李滢溪不清楚。
但李滢溪清楚自己想怎么做,她也没有犹豫,沿着木质楼梯从二楼下来。
戏班班主正点头哈腰求那位公子哥儿放过那位小花旦。
可那公子哥儿哪里有放人的意思?不但不想放人,更拿手指挑起小花旦的下巴,愈发肆意戏弄。
李滢溪走进,听见戏班班主称呼对方“贺少爷”,一时眉心跳了跳。
她又看一眼那个公子哥儿。
京城高官显贵里姓贺的无疑是宣平侯府。
认真分辨这位“贺少爷”的容貌,确实同贺知余眉眼有些许相像,看年纪也是不大的。
如此,多半是宣平侯府如今那位二少爷贺安。
李滢溪不怎么认识这个贺安,但对他的无才无德与纨绔略有所耳闻。
今日一见,果真令人生厌。
常言道相由心生,哪怕眉眼有些许相似,可一个高洁傲岸,一个贼眉鼠眼,可谓千差万别。
宣平侯当初想尽法子让贺大人认祖归宗也不难理解了。
李滢溪心思转动,在大宫女把侍卫召来时,上前两步,压一压眉眼看着贺安道:“贺家二少爷做出这等欺男霸女之事,不怕宣平侯知道么?”
话出口,吸引醉醺醺的贺安注意。
他微眯着一双眼睛看李滢溪,见是位漂亮的小娘子,扯起嘴角:“哟,又来一位漂亮的妞儿。”
“放肆!”
大宫女听言立刻呵斥一声,“你是什么东西,竟对云安郡主如此无礼!”
周遭的人得知李滢溪身份不免哗然。
戏班班主与那些伶人当下怔住,然而辨不出是真是假,他们此时站在一旁更不敢乱来。
云安郡主的名头贺安是听过的。
但他与李滢溪初次见面,今日才得见“云安郡主”真容,也分辨不出真假。
醉酒之人无法讲道理。
贺安暗暗来回打量几眼李滢溪,越打量她越心痒难耐。
这么漂亮的小娘子,是不是郡主又如何?
不是郡主,他不会吃亏,纵然是郡主,若在今日将清白给了他,他反而从此攀上高枝。
强迫强逼?
云安郡主主动勾引他,怎么谈得上是他的错?
贺安迅速打定了心思。
李滢溪却从他脸上的猥琐与眼中的下流觉察出他内心的想法,一阵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