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母前一秒还想着南栖迟到底是不是已经疯了,毕竟实在是行迹疯魔,看着让人心底发怵。
下一秒便看见了栖迟的眼神,竟然下意识的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这些年,坐稳南家的当家主母之位,当然不只是靠着自己会生的肚子。
只觉南栖迟的眼神十分可怕,让她觉得像是被狩猎者死死盯住一般。
即使是这样,她也没有忘记自己今天的目的:“你说这些年在唐九窍那里,那到底是在哪里?”
栖迟:“在死谷……”
“在里面做什么?”就算是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南母还是接着问。
“建了一座小城。”栖迟下意识的回答。
可话音一落,原本懒洋洋的神色立马就变了。就算是这样紧绷的场合,也十分随意的和南母宣泄着自己的不满,“都已经三年了,也没有建成个样子。”
仍旧不过是两三座小楼,看起来真是没什么排场。
南母可不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也是她最关心的一个问题:“你如今可为人妇?”
栖迟脸上还是那副不满的神色,像是这个问题还不及上一个冒犯,无所谓的回答:“没有……”
“你与那所谓的唐九窍,又是什么关系?”南母继续问。
栖迟就算现在心情不好,也不是好糊弄的:“这是第四个问题了。”
这样说话的时候,又像是心情突然就变好了一样,脸上都是灿烂的笑意。
南母想要继续问,但看见栖迟的目光,突然就住了嘴。明明是那样干净的黑眸,这样平静的看着别人,却让人不敢再继续放肆下去。
栖迟最后用一副自以为温柔的目光,对着南母提出了自己的要求:“你平时不出去拜佛吗?”
“啊?”南母愣了一下,倒还真是没有跟上栖迟跳跃的想法。
“去什么万佛寺,不是京城小姐夫人们最喜欢的事情吗?”栖迟兴致勃勃的看着南母,这会儿又像是一个乖巧的女儿了,“我们一起去吧!”
她乖戾的勾起唇角,拖长了尾音叫了一声:“娘——”
南母硬生生的打了个激灵。
栖迟:?
她开始生气了。
南母不理解自己为什么刚才会有那样的反应,毕竟这是自己的女儿,从小就是这样唤她娘亲。
看着栖迟明显不满的表情,就像是自己身为母亲本能,又或是求生的本能,她下意识就回答了一句:“好……”
栖迟这才满意的笑了。
第47章
: 想得也太美了
等到南母恍恍惚惚的离开了栖迟的院子,才慢慢的觉察到了不对。
不怪她多想,只是总觉得……
“老爷,这个真是我们的女儿吗?”等到南父归家,南母就迫不及待的问了这句话。
南父被南母突如其来的这一句话问得一怔,本想要驳一句荒唐,但转头一想,却是沉默了。
南母看到了南父其实也是动摇的,便连忙把自己今天和栖迟的对话一五一十的说给了南父听,最后总结:“和她才说了这样几句话,我却总是心慌。”
她当然不是出于母亲的知觉,只是栖迟实在是不遮掩,而且南家现在也真是不想要这样一个包袱。
就只论那一句话,什么叫做「看在南栖迟的份儿上」?
现在这个南栖迟难道不是南栖迟?
但是南父只是沉默了片刻,就反驳了南母的想法:“不管是不是南栖迟,她都得好好的待在南家。”
更何况,这本来就是南栖迟。
就算是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长相相似之人,也不可能真是能做到一模一样。再说了,还有身体上的胎记和小痣做印证呢。
而且,就算不是,那也得是!
皇上要的就是南家的南栖迟,因为只有南家的南栖迟身上才有与公主一样的争议,这本来就是给洁华公主立着的靶子。
南父不再想着解决南栖迟的问题,他只想要把这件事的影响减少到最小。
“那唐九窍到底是个什么人?”
南父十分困惑,但是别的信息却是知道的:“死谷我却是知道,就在尧国与禹国的交界之地。因着是一处悬崖峭壁,倒是边防松泛。那山间之谷便是死谷,闻名的死亡之地。”
南母本来就因为今天的谈话不顺利而带着些火气,听了南父这样说更是气闷:“看来南栖迟说的不过是些应付我的胡话了?”
“罢了罢了……”南父长叹一口气,“拘着她,别让她在府上四处走动,过了这阵子风头就把她送出去。”
“送去哪里?”南母紧紧的皱着眉头,“难不成真是要打发她随随便便嫁了个人家?”
都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姐妹,南栖迟上头两个姐姐一个比一个嫁得好,两个兄弟也都是天子近臣,别到时候真的做出了什么头昏脑热、兄弟阋墙的事情来。
“还能如何?她这个样子,还能有什么好人家愿意迎娶?”南父深深的皱起了眉头。
就算是给南栖迟验明正身,还是好好的女儿家,但是谁家不爱惜羽毛。
正是夫妻俩沉默的时候,南父突然福至心灵:“那翎王府的小王爷?”
“老爷!”南母震惊得睁大了眼睛。
那翎王府是什么地方?
曾经的翎王是当年和禹国开国陛下一起打天下的异姓王,如今世袭罔替,虽是早早没有实权,可是好歹还是个偌大的王府。
就算当年南栖迟和翎王府的小王爷有婚约,可也是曾经了。
这都多少年过去了,翎王府前些日子才给小王爷相中了三江伯府的嫡出二小姐。虽是尚未定下,可如今京城里谁人不知?
第48章
: 说来就来的小王爷
更是因为想到了什么,南母一脸的不可置信:“我南家的女儿,可万万不能做妾室!”
南父连忙解释:“我可没这个意思……”
南母惊疑的看着南父,完全就没有相信这句解释。
若不是这个意思,又怎么会提及?难不成还能异想天开到觉得南栖迟能去翎王府当小王妃不成?
南父却真是没有多想,只是觉得这仿佛也是个新的出路。
先前南栖迟尸骨无存便也罢了,只是这人都回来了,翎王府的人竟然没有什么消息了么?
要知道,自南栖迟意外身亡之后,翎王府小王爷的庚帖和定亲的信物,可都还在南府好好收着呢!
毕竟就当时那样的情况,翎王府的人也不能上们讨要这个。
后来八成是忘了这件事,亦或是觉得人都去了,就没有再上门来。
南父心里还在盘算着这个,即便是知道这场婚事是不能了,却也想着怎么让翎王府出些余力。
谁知道第二天翎王府的人就来了。
上门来的还不是别人,竟然就是那翎王府的小王爷,并着他那未过门的三江伯府的未婚妻。
南母一脸麻木的接待了二人,心里却是十分的不乐意。
这小王爷来了就是来了,把伯府的二姑娘带来是个什么意思?
南母打眼一看,那二姑娘臊得不行,脸红得都像是在滴血了。顿时也是在心里长长的叹了口气,倒也没有为难。
“小王爷今日来所为何事?”
翎王府的小王爷名为林长业,读书时原是与南家两兄弟在同一处家学求学,又因着姻亲,倒是十分亲近。
但是如今却是不同了。
“南夫人,长业冒犯。”林长业倒也不会对着南夫人耍威风,毕竟南家也不是什么能让人揉圆搓扁的小地方,“今日前来,不知今日能否见到五小姐?”
南母就知道今天林长业是来给她出难题的,若不是来要回自己的信物,便是来找南栖迟。
但是就现在南栖迟的样子,她着实是不想让她见到任何外人,于是便立马就回绝了:“小王爷见笑,迟儿归家不久,如今尚在修养,不宜见客。”
“那五小姐何日见好,介时长业再来拜访。”林长业倒也没有强求,只是说出来的话却是十分强硬。
反正今天见不到,那就明天再来,明天见不到那就后天来,反正总是要见到南栖迟。
南母想着今天就把人糊弄过去,今日复明日,反正总是有见不到的时候。
谁知道才想要把人打发走,后面就匆匆进来了一个老管家,对着南母身边的近身嬷嬷一阵耳语。
那嬷嬷又禀给了南母,只是一句话便生生让南母换了张笑脸:“罢了,小王爷今日既来了,那便见一见。”
原是南父早有吩咐,若是翎王府的人来了,尽管让人去。
夫妻多年,南母哪里能猜不到南父的意思。
自南栖迟当年死不见尸,南家与翎王府的联系便断了。
有避讳的原因,也有立场的原因。如今就算是不能经由姻亲之便笼络了翎王府,那也得从翎王府上刮下来点油星子。
由着这小王爷闹去罢。
第49章
五小姐竟然是我
既然已经有了南父南母的准许,林长业便利落的带着自己未婚妻去见到栖迟。
由于南家两位长辈的那些小心思,也没有唤了栖迟来前厅。
只说家里的姑娘们都出嫁了,没什么避讳,南栖迟如今身子弱,不如就去院子外头说上两句便罢了。
正合心意……
林长业带着志得意满的笑,兴致勃勃的就由着南家的下人引路朝着后院里去了。
他今天来这一趟,若是见不到南栖迟,又有什么意义。
栖迟却是对外面的事情一无所知。
她性格十分跳脱,却追根究底仍旧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她所生长的鬼界,终日是昏暗的天地,没有京城里这样耀眼的日光。所以平日里就呆在屋子里百无聊赖的发着呆。
时间的流逝到底是没有给她多么清晰的反馈,可即便是这样,还是太过清净了。
栖迟半躺在榻上,轻轻的摩挲着自己被纱布紧紧包裹着的手腕,无意识的哩喃:“唐九窍……”
她思绪发散,很是突然的忆起了从前。
栖迟生而知之,明白自己的不同寻常。她似鬼非鬼,似灵非灵,是一块上好的补品。
同样的,她于灵、鬼二界,是为独一无二的天道遗漏。修炼之力立于生死交界,随心所欲。
故而若是遇上觊觎她的东西,她从来都是杀之、灭之、绝之。
只是因着自诞生而来,她便首先掌握了生死之力,于是从来不会顾及自己的身体。战斗之后总是弄得支零破碎,修复起来非常麻烦,着实让她头疼。
所以很是遗憾,第二次见到那个带着鬼晶逃亡鼠城的无名小鬼,她仍旧是残破的模样。
这一次她缺的是一只右手和大半边的右臂,因为不影响行走,她甚至有点想要放任不管。
这点伤口就算她不修复,很快也会自愈。
但是很有意思的是,那个小鬼见她瘫在石头上休息,却是小心翼翼的走过来,动作轻缓的帮她包扎起来。
“嗤——”
栖迟想到这里就笑了,慢吞吞的在贵妃榻上翻了个身,停了一会儿又噗嗤噗嗤的笑起来:“噗噗噗,好蠢。”
就算是赐与了那小鬼追随自己的机会,可是到了新的世界,他仍旧是那样愚蠢的模样。
哎……真是十分可爱——
这样忆往昔的温馨时刻,却被一道突如其来的低沉男声打断:“五小姐,在下林长业,冒昧前来拜访。”
栖迟懒洋洋的在贵妃榻上翻滚了一圈,想着那个成为了唐九窍的小鬼,默默的思索了起来。
日后她若是想要离开这个世界,这个小鬼应该是什么名字?
“五小姐,在下翎王府世子林长业,前来拜访。”
栖迟琢磨了半晌。
无名的鬼转世后,便摆脱了被死亡抛弃的绝望,日后再次迎接死亡,便会是作为人的身份。
“五小姐可在?”
栖迟面色阴沉的起身,推开了声源处的窗探出头去:“要找人别在我的院子里嚎,吵死了!”
她话音一落,院子外面顿时鸦雀无声。
第50章
: 归还信物
还是栖迟自己院子里头的小丫鬟悄悄的嘀咕:“五小姐就是叫您呢,小小姐。”
因着丫鬟是站在闺房门口的,离着窗子倒是不远,所以这话被栖迟听到了。
是吗?
栖迟歪了歪脑袋,于是又补上一句:“叫我呢?”
林长业:“……”
“又是谁来找我,有什么事?”栖迟喜欢的就是这份热闹,所以也没有觉得自己天天被人找上门来有什么不对。
“南栖迟,你就这么给脸不要脸?”林长业哼了一声,嘲讽道,“你以为自己现在是个什么身份?”
栖迟乐了,她要看的就是这么个热闹。
“进来吧——”栖迟把窗户开得更大一些,对着外头说道,“对了,你叫什么?”
林长业讽刺道:“男女授受不亲,看来五小姐在外多年,这些规矩都忘了。”
栖迟点点头:“好吧……”
林长业一噎,觉得南栖迟脑子有点问题。
但是转头想到自己今天来的目的,转头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未婚妻。
于是又笑了起来。
想来是南栖迟发现了自己今天来的目的,想要装傻糊弄过去,难不成她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身份吗?
感觉自己又一次掌握了主动权的林长业,志得意满的笑了起来:“五小姐,在下林长业,乃翎王府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