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花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她看向诸葛德远,两人同时想明白了:
“是二师兄提出要去那座山采药的,除了他,没人知道那里,我和远哥哥也是出发之后才知道要去哪里。”
夏日花一阵挫败,本想着回来后好好跟邹亦飞相处,不想却被他设计,且是下了死手的。
诸葛德远心中也是有些接受不能,他自认为没有对不起二师弟的地方。
从邹亦飞入师门开始,师父平日事多,他生活上,习武上的很多事情都是他在照顾指点,事事顺着他的心意。
要说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他没有顺他的心意,就是夏日花的事。
可,感情是双方面的,不是他说给就能给的。
即便他狠下心,离开夏日花,可阿花能接受他吗?
阿花是个有血有肉,有想法的人,她不可能会委屈自己的。
男子汉有所为,有所不为,若阿花选择了的是邹亦飞,他可以退出,甚至真心的祝福他们。
可,事实终归是事实,世上最不能强求的也是感情。
此事,他爱莫能助,也无能为力……
然,这么多年的兄弟情意,他竟然能置之不顾,做出此等事情。
第224章
过往7
入夜,万物皆安。
诸葛德远躺在床上,想着邹亦飞坠崖时那别有深意的眼神,他的心不由的一阵烦燥。
他从床上坐了起来,以他对邹亦飞的了解,他定是要告诉他什么。
了无睡意的诸葛德远,再也在房间待不下去了,他起身走出了房间。
他漫无目的的在院子里走着,不知不觉间竟然走到邹亦飞的房间前。
诸葛德远抬头看着邹亦飞的房门,犹豫一下,推门走了进去。
找到烛火将其点亮,他开始在屋中四处查看起来。
他们的房间从大小,到布局都是一样的,就连屋中的摆设也没有不同。
邹亦飞是个受干净的人,他的房间收拾的干净整洁。
衣服,被褥都叠的有棱有角的,桌子上的笔墨纸砚,书籍也整齐有序的摆放在一处。
诸葛德远走到书桌前坐下,桌子上放着一本《天下奇谈》的书。
看着这本书,诸葛德远的心没来由的一动,这本书是四年前他送给邹亦飞的。
那是邹亦飞入师门的第六年,夏日花入师门的第三年。
在这一年的门内比拼上,夏日花以一招的优势胜了邹亦飞。
邹亦飞被晚入门三年的师妹击败,心情很低落,躲进自己的房间内不肯出去。
大家理解他的心情,想着让他一个人缓缓,等他想明白了,也就没事了。
毕竟,这只是同门师兄妹的比试,谁输谁赢不必认的那么清。
谁知,邹亦飞自进了屋子就没有出来,一躲竟是两日。
诸葛德远怕他出事,在第二日的晚间来到了邹亦飞的房间。
他进屋时,邹亦飞正窝在床上,眼睛瞪着帐顶,一动不动,好像没有了生息一般。
诸葛德远心中一紧,快步走到床前,伸手将邹亦飞从床上拉了起来:
“二师弟,看,师兄给你带来了什么。”
邹亦飞这才缓缓扭头,看了诸葛德远上眼,又看了看他手中拿着的东西。
是的,诸葛德远拿的就是那本《天下奇谈》。
邹亦飞看到诸葛德远手中的书,眼睛一亮,人猛的从床上跳了起来。
由于起时用的劲头过大,头一下子磕在了床板上,人又一下子跌回了床上。
“砰!”
“啊!”
“哎哟!”
一连串的声响接连发出,惹的刚推门进来的夏日花先是一愣,接着「咯咯」大笑起来。
“二师兄,你这是跟床板较什么劲呢,它惹你了吗?”
夏日花将手中的食物放在桌子上,打趣着邹亦飞。
邹亦飞有些不好意思,他揉了揉碰疼的脑袋,别扭的转过身子不看夏日花。
“好了,二师兄,起来用晚膳啦,这两日没有你跟我抢饭吃,我用膳时都觉得没意思了呢。”
夏日花看着邹亦飞那别扭的样子,继续打趣他。
“你……师妹还好意思说,每次都是你抢我的食物。”
邹亦飞忍无可忍,立即反驳道。
“那不是因为二师兄让我么,不然,我哪能抢的过你。”
夏日花说着,走到床边,一下子揪住邹亦飞的衣服,将他从床上拉了起来。
“唉唉,师妹你小心些,我衣服都要被你扯坏了。”
邹亦飞一边起身,一边拍打着夏日花的手,心疼着他的衣服。
“衣服破了我帮你缝,我就是受累的命,平日里师父,远哥哥和你的衣服破了,不都是我缝的吗。”
夏日花说着瞪了邹亦飞一眼,嘴上报怨着。
大家那时不过都是十岁出头的年纪,也不会为一件事计较多长时间。
邹亦飞比武输了,心情不好,经过这两日的缓冲,现在大师兄和小师妹都来劝他,他也就没有那么多的想法了。
“那二师兄就谢谢师妹了,师妹辛苦了。”
师兄妹三人说笑着,陪着邹亦飞一起去用膳。
坐在桌子边,邹亦飞却迟迟没有动筷,而是眼睛有一下没一下的瞅瞅诸葛德远,再瞅瞅他手中的书。
邹亦飞的小动作自是没有逃过诸葛德远的眼睛,他心中觉得好笑,却也没有点破。
“二师兄,躺了两日,眼睛也不好使了么,饭食在桌子上呢,你老瞅远哥哥干什么?”
夏日花看着邹亦飞的举动,不解的问道。
“我……我……”
邹亦飞被夏日花揶揄的「我」了半天,脸一下子就红了。
“师妹,不要再逗二师弟了。”
诸葛德远笑看着两人逗趣,心情也非常不错:“二师弟,这本《天下奇谈》送给你。”
诸葛德远将手中的《天下奇谈》递给邹亦飞,并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真的吗?大师兄,谢谢你,我早就喜欢这本书了。”
邹亦飞兴奋的将书抱在怀中,不舍得放下,腾出另一只手开始大块朵颐。
……
诸葛德远收回思绪,翻开了那本《天下奇谈》。
书的第一页,还留着一行字,那是他当年将这本书送给邹亦飞时写下的:
“二师弟,我们是男人,输不可怕,跌倒了就再爬起来,心有多大,世界就有多大!”
看着熟悉的字迹,之前发生的过往如在昨日,诸葛德远眉头微皱,闭上了眼睛。
片刻,诸葛德远起身准备离开,在他离开书桌时,衣袖不小心碰到了那本《天下奇谈》,书从桌子上掉了下来。
诸葛德远弯腰从地上将书捡了起来,轻拂了拂上面沾上的灰尘。
一张纸从书里掉了下来。
诸葛德远再次弯腰捡起那张纸,本想将纸再放回书中,不经意间扫了一眼那张纸。
一看之下,诸葛德远目光一顿,竟是邹亦飞特意留给他的信。
诸葛德远将手中的书放到书桌上,又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看着纸上的内容:
“大师兄,我还是称呼你为大师兄吧,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可能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我也没想到事情最终会演变到这个程度,可我不后悔。”
“大师兄,道貌岸然的大师兄,是你给了我希望,却又无情的让它破灭,且让我无地自容。”
“大师兄,想必你已经发现师妹的身体出现了问题。是的,她的身体是有问题,而且极其霸道。”
“最后,我善意的提醒一句,师妹的身体不宜婚配,不然……”
信的最后,落款:邹亦飞。
第225章
过往8
短短的一封信,诸葛德远看了一遍又一遍。
信中的信息量很大。
首先,邹亦飞告诉诸葛德远,他之所以走到这一步,是他一手促成,是他毁了他。
他即便是死,也要把他的死归在诸葛德远的身上,让他的心里再也抹不去这道阴影。
《天下奇谈》是诸葛德远送给他的,他要拿这本书来提示诸葛德远,他的内心是多么的虚伪。
也是变相承认了,山中遇袭之事,是他做的。
他生,他和夏日花就回不来了,当他看到这封信时,他邹亦飞就再也回不来了。
其次,邹亦飞要告诉诸葛德远,夏日花的身体已经出现了问题,且这件事对夏日花影响极大。
其实,这段时间,诸葛德远和明浊子用尽了各种办法,想要找到夏日花身体出现问题的原因,但都无果。
如今,邹亦飞在信中提到夏日花的身体。想来,夏日花身体出现问题的原因,跟邹亦飞是脱不了关系的。
可,邹亦飞到底对夏日花做了什么呢?
不宜婚配?
邹亦飞这招太狠了,他得不到夏日花,他也绝对不让诸葛德远得到。
为着夏日花的身体着想,诸葛德远肯定是不会让她受到任何的伤害,那就只能按着邹亦飞信中所说去做。
诸葛德远将事情从头到尾,又在心中过了一遍。
邹亦飞没有对夏日花下手的机会,他抵不过夏日花,不可能在不靠近夏日花而神不知鬼不觉的对她下手。
除非……
诸葛德远猛的站了起来,门内比拼那次,邹亦飞向夏日花拍的那一掌。
可,事后,他仔细给夏日花把了脉,除了一丝很小的内伤,脉象无事呀。
难道是他错漏什么,会是什么呢……
诸葛德远在心中又想了一遍比拼那日发生的事,再回忆了一下夏日花的脉象。
一点一点,不愿错过任何细节……
“远哥哥……”
院子里传来了夏日花的呼唤声。
诸葛德远从沉思中回神,抬头一看,外面的天什么时候已经亮了。
起身,将信揣入怀中,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抬脚走到门口,从里面将门拉开:
“阿花,我在这儿。”
“远哥哥,你怎么来了这里,我说怎么到处找不到你,师父等你吃早膳呢。”
夏日花看到诸葛德远,眼睛一亮,飞快的冲到他的面前,伸手就拉住了他的胳膊。
“好,用膳去。”
诸葛德远看着笑颜如花的夏日花,心中却有些担忧。
夏日花看见诸葛德远从邹亦飞的房中出来,并未多问什么,只是叽叽喳喳的走在他的身边,边走边说。
诸葛德远温柔的看了一眼夏日花,心中却有些苦涩,她能一直这样多好,终究是他害了她。
师徒三人用过早膳,夏日花将桌子上的碗筷收拾完,拿了下去。
“远儿,可是有事?”
明浊子对这个大徒弟很是满意,平日里对他的关注也最多。
“师父,您看这个。”
诸葛德远从怀中掏出邹亦飞留下的那封信,递给了明浊子。
明浊子看了一眼诸葛德远,看他的神情很是沉重,疑惑的接过信纸。
看着信上的内容,明浊子的眉头渐渐的皱了起来。
“远儿,这是怎么回事?”
明浊子看完了信,抬头问诸葛德远。
他的徒弟他了解,诸葛德远是他最看重的徒弟,也最是看重兄弟情义,他自是不会相信邹亦飞信中所说,他想知道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诸葛德远也不再隐瞒,将他和夏日花的事,邹亦飞来找他,以及后来所发生的事,一一告诉了明浊子。
明浊子听到最后,眉头拧的更紧了:“远儿,这事不怪你,你做的很对,感情的事讲的是两情相悦,不可勉强。”
“再说花丫头也是个明事理,有想法的孩子,她认定的事也不会轻易改变。”
“此事若反过来,若花丫头对亦飞有意,你也是如何都插不进去的。”
“亦飞这孩子看着敦厚,实则心思有些太深沉了,之前看着你们三个孩子,我最担心的就是他。”
“不想,最后还是出事了,且还是出这等的同门相残之事,唉……”
明浊子要说心里不难过,那绝对是假的。
虽然,邹亦飞不是他最看重的徒弟。
可,也是他一手教出来的。
且,他一生就收这么三个徒弟,出了这么一档子事,他的心中很不好受。
怪自己的识人不清,也怪自己没有严加管教,没有及时发现徒弟的心理扭曲。
“远儿,亦飞他信中所说,花丫头身体的问题,你怎么看?”
明浊子如今最担心的就是夏日花的身体,如此有天赋的一个孩子,却遭了同门师兄的道……
“师父,这也是我最担忧的,我们给师妹多次把脉,都没有发现她身体的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如今,二师弟信中提到此事。那么,师妹身体出现的问题定然跟他脱不开关系。”
“我仔细想了这段时间来发生的事情,只有门内比拼那日,二师弟才有机会下手。”
“可,那日师妹受了那一掌,事后,我们对她进行检查时,那一掌对她的身体并无太大的影响。”
诸葛德远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抬头望了一眼明浊子,继续说道:
“但,思来想去,那一掌定是有什么玄机,只是让我们一时发现不了罢了。”
诸葛德远的判断是对的,他昨晚细思了一夜,肯定了问题就是出在邹亦飞拍向夏日花的那一掌上。
可是,具体是什么问题,他想过多种可能,却又不得要领。
明浊子听了诸葛德远的话,本就拧着的眉头,此时拧的更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