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磊落飒爽的段项正,再也没有了之前意气风发、豁达闲适,少年英俊的脸上,多了一抹与他年龄不相符的阴鸷。
段母病重初期,刘佩也曾来过段家几次,后来就见不到人影了,直到段母去世,刘佩再也没有出现过。
段项正曾去找过几次,被刘家以各种理由拒绝二人见面,最后在段项正一再坚持下,刘家也不想把事情闹大,遂让二人见了一次面,这也是二人在淮阳城最后一次见面。
见面后,段项正明显感觉到刘佩态度的疏离,段项正质问刘佩,为什么前来几次,都不见他。
刘佩闻言,吃惊之余,双眸含泪,泫然欲泣,刘佩告诉段项正,刘家天天派人看着她,不让她出门,不让她见客。
她今日也是接到家里门房来报,才知道他来找她,就赶紧出来见他了,看着已然泣不成声的刘佩,段项正心里责怪自己的鲁莽,在没有搞清楚状况的情况下,怎么能冤枉她。
段项正将刘佩搂在怀中,感觉怀中人儿身子僵了一下,随后轻轻推开了他。
这个动作曾经对两个人来说,是多么亲密的一种表示,是全身心相互交付的感觉,可如今却没有了当初的那种悸动。
末了,刘佩告诉段项正,以后不要再来找她了,她今日出门前,已经得到家里长辈的训斥,告诫她以后不能再见段项正,再有下次,将把她从族谱中剔除。
“项哥哥,你忘了我吧,找一个配得上你的人,我……走了……”刘佩捂着脸,流着泪跑开了。
段项正站在原地,愣愣的看着跑走的刘佩,直到她人影消失,他还没有回过神来。
他心中五味杂陈,亦是涕泪泗流,他心中想埋怨刘佩怎能如此狠心,但想到刘佩所处的环境,也就释然了。
长吁一口气,段项正仰脸将眸中的将要溢出的泪强逼回去,转身决然的离开。
自此之后,淮阳城再也没有姐弟二人的任何音讯,仿佛从地上蒸发一般。
有人猜测,姐弟二人被仇家灭口,百姓心中都感到深深的惋惜。
次年开春,忠义侯韩家大小姐韩玉莹院子里进了两个丫鬟,其中一个名唤雨禾,知事明理,深得韩玉莹喜欢。
一次外出游玩时,马儿受惊,雨禾舍命救下韩玉莹,韩玉莹内心被雨禾的忠心感动,等她伤好后,将她升为贴身大丫鬟近身伺候。
这一年,韩家发生了很多事。
忠义侯韩耀宗的嫡长子韩玉臻,外出归来时从马上坠下,受伤严重。
幸而抢救及时,但因伤及根本,体质大不如前。御医诊断,此生离不开药物调养,且活不过四十。
看守祠堂的嬷嬷因饮酒懈怠,致使老鼠溜进祠堂,碰倒火烛,引发大火,虽发现及时,火势很快被控制住了,但是也让侯府上下虚惊一场。
侯府老夫人在中秋节晚宴上,与众儿孙欢声笑语,共庆佳节。
次日早上却发现,已经中风瘫倒在床上。从此,侯府老夫人生活不能自理。
韩耀信的嫡长子韩玉峰,在百花楼因与人争夺一个名妓,被对方殴打成伤,不出月余不明所以陨落。
因对方的权势地位且没有当场将韩玉峰殴打致死,再者因嫖妓引起的事端,韩耀信顾忌在京中的声誉,只能吃个哑巴亏。
有坏事也有喜事,韩玉莹及笄,皇上赐婚她与太子南宫岩,婚期定在次年五月。
次年,太子和韩玉莹大婚,雨禾做为陪嫁丫鬟一起到了太子东宫。
主仆二人的关系更加的亲密,韩玉莹将雨禾当成自己的姐妹,对她照顾有加。
韩玉莹大婚两年不曾有身孕,忠义侯府遍寻各种药方,功夫不负有心人,在韩玉莹婚后的第三个年头,传出喜讯,太子妃韩玉莹有了身孕,皇上大喜,各种补品如流水进入到太子府中。
也是在这一年,沉寂多年的段项正高中探花,跨马游街时,被京兆府的蒋大小姐相中,当年定下婚约,段项正在蒋家的运作下,进入吏部任职。
京兆府,在京城尽是家世显赫的贵族圈内虽不算什么高官,但它掌管整个京城的安全,人员户籍大小事务等。所以,也是一个炙手可热的肥差。所以,在京都还是有不少的人脉。
过了春节,新的一年又开始了,万物复苏,太子妃的身子也越来越重,再有半个月就要生产了,整个皇室都在期盼着这个嫡长皇孙的到来。
京城在毫无预兆之下,出现诸位皇子叛乱,西泰也趁机在边境挑起战争,一时间内忧外患,朝野上下人心慌慌。
幸而在大长公主南宫瑾的帮助下,快速的平定了内忧外患,不过在此次皇子叛乱中,太子妃为救太子南宫岩受伤,生下南宫昊后离世。
已登基为帝的南宫岩,思念发妻,在韩玉莹的宫中,因醉酒要了同样对韩玉莹念念不忘的雨禾。
南宫岩因感赞雨禾对韩玉莹至纯至真的忠诚,封她为纯贵人,有了南宫默之后,又晋为纯嫔。
段项正因在内乱中,临危不惧,多次参与抵御叛军的队伍中,能文能武,渐渐走入了大家的视线中。
内乱平定之后,段项正和京兆府的蒋小姐完婚,一年后蒋氏生下长子段云飞,又过两年生下长女段云瑶。
段项正的才能逐渐显露出来,再由其岳家京兆府从中周旋,他平步青云。
十几年间,从一个名不见经转到小人物,坐到了吏部一人之下,吏部侍郎的位置,不出意外的话,吏部尚书卸任后,他就是下一任的吏部尚书。
……
苏凤媛看到这里,也不禁为段项正的遭遇感到唏嘘不已,她喝一杯茶,休息片刻,接着往下看。
还有两页纸,苏凤媛先拿起上面的一张看了起来。
蒋夫人怀大小姐期间,段项正在京城较偏僻的胡同里,购置了一个小院,每月总要过去几次,而每次同去的还有一位蒙着面纱的女子,二人每次在里面待一个多时辰就会离开。
每次离开时,二人都难分难舍。
再后来,女子有了身孕,来得次数相对少了。
最近的一次,二人是一个月前来了一次小院,这次在小院内待的时间较长,约有两个多时辰。
离开时女子的神情看上去颇为激动,神情透着几分希冀。
第69章
母子冲突
看到这里,苏凤媛陷入了沉思。
偏僻胡同里的小院。
段项正……
面纱女子……
一个月前的见面。
忽然,苏凤媛的脑中闪过一个大胆推测,难道是这样?
实在是最近发生的事情,有太多的巧合,不由得她不这样想,但她并不是武断之人,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她也不会轻易下定论的。
那么,接下来,她就来试上一试好了。
看看外面的天色,已然到了晚膳的时间。
“春兰。”苏凤媛对着门外喊道。
“小姐,春兰姐下午去别院了,还未回来呢,有什么事么,吩咐奴婢就行。”夏竹应声从门外走了进来。
“哦,春兰现在还没有回来。”苏凤媛心中疑惑,春兰今日怎么在别院内待了这么长时间,“无事,我们去陪娘亲用晚膳吧。”
苏凤媛带着夏竹去了依兰苑。
到了依兰苑,苏辙和上官晴正在等着她一起用膳。
“凤儿今日怎么过来迟了,可是有什么事吗?”看着走进屋中的苏凤媛,上官晴关切的询问道。
“没事,只是今日看书看的时间长了些,忘记了时间,劳爹爹和娘亲久等了。”苏凤媛挨着上官晴坐下,歉意的看着父母双亲。
“无事就好,看书也不要那么长时间,仔细伤了眼睛。”上官晴宠溺的看着苏凤媛,略带不放心的嗔道。
“我知道,娘亲你就放心吧,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现在只要每天心情舒畅的孕育弟弟就好了,不要操那么多心。”苏凤媛偎在上官晴的身边,感受着她的关心和爱护。
“再大也是娘亲的孩子,娘亲也不舍得让你受到一丝的伤害。”
上官晴将苏凤媛搂在怀中,手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后背,如同抚摸着稀世珍宝。
感受着上官晴全身心的爱,苏凤媛心中亦是满满的感动,她多么的庆幸,遇到这么好的双亲。
不管时候,他们的心中、眼中装的都是她。为她考虑,为她打算,永远守护着她,不让她受一丝委屈……
现在她已长大了,以后就换她来守护他们,这也是她今世唯一要做的事。
用过晚膳之后,苏凤媛在依兰苑又陪了一会上官晴,看着时间不早了,就带着夏竹离开了。
回了竹呤苑,春兰已经回来了。
春兰看着进入院中的苏凤媛,她快步迎了上去,扶着苏凤媛的胳膊,进到屋中。
“别院那边发生什么了?”苏凤媛椅子上坐下,问身边的春兰道。
“小姐,是这样的,今日奴婢去别院送糕点,院子里只有林夫人一人,正在生闷气,奴婢看着她情绪不对,就关心的问了一句,原来是母子俩闹别扭了。”春兰讲述着别院的所见所闻。
原来,林夫人的病情日渐好转,身边不需要人伺服了,林之恒就提出要上街帮人写信件,赚钱维持生计。
林夫人想让林之恒在家温习功课,准备明年的春闱考试,她自己则帮人缝补衣服,再卖些绣品补贴家用,到春闱考试结束,看林之恒的最终成绩,再做打算。
可,林之恒坚决不同意再让林夫人操劳,说林夫人的病刚刚好转,断不能再让她操劳,春闱的考试可以往后放几年,不急在这一次。
母子俩各执自见,谁也不能说服对方,最终林之恒背着文房四宝上街摆摊去了。
林夫人知道林之恒是个孝顺的孩子,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好,她心里感动之余,也为自己拖累林之恒而暗自懊恼。
眼看着离明年的春闱不到一年的时间,林夫人心里着急,却也没有办法,一人在家时就会默默垂泪。
春兰今日过去时,林夫人正在独自伤心,久病初愈,春兰怕她心情忧愁会影响到她的身体。
所以就留在别院里开导了一番,只等到林之恒回来,她才离开别院回了将军府。
听完春兰的叙述,苏凤媛想了片刻,问道:“春兰,你知道林之恒每日在哪里摆摊吗?”
“知道,就在离醉月轩不远的十字路口处。”春兰答道。
“嗯,我知道了,此事我来解决,忙了一天了,收拾一下都去休息吧。”苏凤媛吩咐身边的丫鬟。
春兰和夏竹将洗漱用品准备好,又将苏凤媛换洗的衣服放到水桶的旁边,伺候苏凤媛洗漱完之后,众人才退了出去。
翌日,苏凤媛带着四个丫鬟一起去后面的竹林里练武,一个个浑身的衣服都湿透了,但没有一个有怨言,大家习武的劲头一如刚开始,干劲十足。
经过这段时间的练习,冬梅的成长是最显著的,现在春兰、夏竹和秋菊三人联手,皆不是冬梅的对手,这个结果让三个丫鬟备受打击,同时开始习武,同样的练习内容,冬梅却甩她们一大截。
但三个丫鬟也是有脾气的,为了将来不给苏凤媛添麻烦,能帮到小姐,她们在习武这件事上,永不言弃,永不止步。
苏凤媛根据四个丫鬟进步程度,也将之前的训练计划,做出了调整,单独给冬梅重新制定了习武的方向,和训练内容。
晨练结束,换洗完,苏凤媛带着春兰去了依兰苑。
苏凤媛过去时,苏辙还没有下朝,上官晴边缝制着婴儿的小衣边等着。
“娘亲,今日这时辰了,爹爹怎么还没有回来呢?”看到屋中只有上官晴一人,苏凤媛开口问道。
“嗯,可能今日朝上事多吧,凤儿可是饿了,要不你先吃几块点心垫垫肚子。”上官晴怕饿到苏凤媛,遂关心的安排着。
“不必了,娘亲,我不饿,等爹爹回来,我们一起用早膳。”苏凤媛乖巧的坐到上官晴身边,帮她分着线。
将军府人口简单,平日里刘佩母女在自己房中用膳,上官晴自己一人用膳也是无趣。所以,每日都会等苏辙下朝后一起用膳。
苏凤媛刚在上官晴身旁坐下,就看见章嬷嬷走了进来。
“夫人,大小姐,将军的随身小厮回来传话,今日朝堂上有要事,可能会耽搁时间较长,让夫人和在小姐先用膳,不要等他了。”章嬷嬷进来之后回道。
“既然将军有事,那我们就不等他了,摆饭吧。”上官晴听完章嬷嬷的回禀,吩咐摆饭。
“是。”章嬷嬷领命转身去安排小丫鬟们摆膳。
听了章嬷嬷的回话,苏凤媛的心中却有一丝不安。
朝堂上有事,什么事需要苏辙留下来呢?
第70章
边关战事
苏凤媛心中暗自思忖着。
难道是……西泰边关告急?
算算时间,应该就是这时候,苏辙去边关戍边了。
一餐饭,苏凤媛吃的索然无味,上官晴看出了苏凤媛心不在焉,状态跟往日不同,关切的问道:“凤儿,今日的饭菜不合你胃口吗?还是你身体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呀,娘亲我好着呢,只是在想一些事情,想的过于入神了。”
苏凤媛惊觉自己的失态,她赶紧夹起一个水晶虾饺,放到上官晴的碗中,“来,娘亲,吃个虾饺。”
看着苏凤媛确实不像有什么事,上官晴遂放下心来。
用过早膳,苏凤媛留在依兰苑陪着上官晴,同时也帮着上官晴打个下手。
临近午时,苏辙才形色匆匆的回到了将军府。
看着面色沉重的苏辙,苏凤媛心中一顿,她快步的迎了上去:“爹爹,你回来了,今日怎么去了这么久。”
“无事,让你和你娘亲担心了。”苏辙慈爱的抚着苏凤媛的头说道。
“章嬷嬷,快去摆午膳吧。”看到走进来的苏辙,上官晴放下手中的绣品,一边吩咐章嬷嬷,一边扶着桌子就要站起来。
“晴儿,你小心些。”苏辙见状,赶紧快走两步,扶着上官晴站了起来。
“将军饿了吧,早膳都没有用。”就着苏辙的手站起来,上官晴关切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