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将此事绕开那些无辜弟子,他们本就修行不易,若是因此惹上了这些世家大族,反而更麻烦了。
但胡姣姣显然不是这么认为。
她方才的眼神,便是再告诉姬冰玉一件事。
别怕,既然你帮我们出头,我们也会是你最牢固的后盾。
“掌门在上!弟子胡姣姣愿以道心起誓,沈师兄案册所言句句为真,绝无半点虚假。弟子家人俱是心狠,当初为了让我那痴傻的弟弟娶妻,便要将我卖与那四五十的鳏夫,弟子、弟子……”
胡姣姣有些哽咽,她抬手抹了把泪,看见姬冰玉的眼神时,却又倔强地将泪拭去,对着她露出了个浅浅的笑。
“弟子逃啦,逃得远远的,还有幸入了这长清门。”
有幸,遇到了你们。
胡姣姣重重地在地上磕了下头,对着长清子道:“弟子自踏入长清门始,便与家中人断绝往来,自此之后无论生老病死,皆两不相干,可恨那谢文瑞!竟是强行买通了我的家人,与他们沆瀣一气,试图、试图令弟子重蹈覆辙!”
胡姣姣说得话有几分混乱,甚至颠三倒四,但殿内没有一人开口。
——谢文瑞倒是想打断,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容清垣轻轻动了下指尖,垂下眼眸。
“……弟子以道心起誓,绝无半点虚言!恳请掌门依照门规将谢文瑞等人驱逐出长清门!”
未及胡姣姣的话音落下,就一道娇俏的声音又于殿内响起——
“掌门在上!弟子凤飞霜亦然!”
一身明黄色衣衫的凤飞霜飞奔入殿,她喘着气,像是匆匆赶来。
往日里总是喜欢摆弄水粉又爱漂亮的凤飞霜此时发鬓松散,有根金羽流苏簪斜斜插在鬓发中,要落不落,可她却像是全无所觉,只跪在地上、
她紧紧跪在了胡姣姣的身旁。
恍然中,姬冰玉依稀记得,与凤飞霜初见时,她还像是各种古早文里标准的无脑恶毒女二一样对着旁人极尽所能的刻薄嘲讽,抬着尖尖的下巴,尽显她凤家嫡女的高傲尊贵。
如今也不到三年,凤飞霜却愿意跪在这殿内,为一个“出身低微”又“平平无奇”的外门女弟子求得一份公平。
姬冰玉心想,这还真是长大……
“掌门、掌门一定要严惩谢文瑞那狗东西!”想起这人打算做的事情,凤飞霜就气得面部扭曲,她狠狠瞪了眼不知为何张着嘴却一言不发的谢文瑞,哼了一声。“反正不能罚姣姣和沈师兄!也、也不能罚姬冰玉!”
……长大了个寂寞。
不止是姬冰玉内心吐槽,长清子和刚刚踏入殿门的云潇真君同样哭笑不得地看着凤飞霜。
还以为长大了,孰料还是这么小孩子脾气。
云潇真君对着长清子摇了摇头,落座在了乾明真人左侧。
算啦,还有我在,即便我不在,也还有阿若在,总能庇护她们一二的。
几乎就是前后脚,还不等云潇真君开口,另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弟子同样于殿门口出现。
“掌门在上,弟子谢喻安同样以道心担保,恳请掌门将谢文瑞驱除,以儆效尤!”
长清子缓慢扭头,看向了已经长时间未做声的乾明真人。
乾明真人却没有看他,或者说,自从谢喻安出现起,乾明真人就一直看着自己的这位小弟子:“我所有的弟子中,你是最聪慧又有成算的一个,谢喻安,可知你今日站出来会遭遇些什么?”
谢喻安撩起衣袍跪在地上,垂首抱拳道:“弟子知道。”
“你知道?”乾明真人冷哼一声,“我看你不知道!”
“你会被谢家报复、你会被谢文瑞以令牌要挟、你会被那些世家联手除名、从此以后你都会受人冷眼、如一条丧家之犬——”
“弟子知道的。”
谢喻安跪在地上,低声重复道:“弟子知道的。”
“什么丧家之犬?”姬冰玉不满道,“谢师兄不是还有您吗?只要您活得长长久久、祸害遗千年——呸,我说飞升至神仙,难不成还有人敢当着您老的面,诋毁我们谢师兄不成?”
乾明真人被她一噎,转而看向了姬冰玉这个罪魁祸首,立即调转木仓口:“老夫险些忘了,还有你这不省心的在。”
“你说你好好的内门淑雅弟子不做,成日里惹是生非,动不动便要与人动手!”乾明真人越说越气,“你若如此嚣张下去,也不怕有朝一日真惹出事来,到时候——”
乾明真人本想说,到时候连你师父也护不了你,然而他转念一想,又觉得这话千万不能说出口。
容清垣那家伙从来不给他面子,谁知道会不会直接来一句“能让我护不了的人还未曾出生”,那到时候乐子就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