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有人能从空中俯瞰全局,更是会惊异地发现这片原以为杂草丛生的乱石林,如今已隐隐形成了“七杀阵”的格局, 无处不透着肃杀之意。
而就在这阵的阵眼中, 此刻正立着约莫十个穿着黑袍的修士。
他们一人坐,一人站,其余几人皆是跪着的。
方才那句斥责,正是几人中站立的黑袍男子所言。
他先是斥责完那跪着的女子, 而后又端出了一副谄媚的笑脸, 对着坐着的黑袍人道:“尊上在上,容属下禀, 依属下之见,这些女人们实在无用, 还不如直接将她们封口, 以免……”
他没将话说完, 不过言下之意谁都明白。
底下的女人抖得更厉害了, 她们互相憎恶地看向彼此, 皆在埋怨彼此办事不力, 却没有一人敢对上首的男人发出质疑。
被称之为“尊上”的男人悠闲地端坐于藤座上,把玩着扶手上在开出来的一瞬间便已然枯败的花儿,他容貌俊美,天然带着几分邪气风流,细细看来和郦抚卿的长相有几分相似,不过身上的气质却全然不同。
若说郦抚卿是风流不羁,即便邪魅一笑时,也只让人觉得中二好笑,那么面前这个男人则是浮夸油腻,下流且俗套。
从血缘上来算,这个男人是郦抚卿的小叔叔,郦无颜——也是如今魔界最有名的白骨将军。
哦不,已经不是“将军”了,早在郦抚卿消失的第一百年,他便带着一帮追随者在西魔界自立门派,自诩为“白骨魔君”。
在听完了身旁魔界使者的话后 ,郦无颜轻嗤一声,他放下了手中枯败的花儿,佯怒道:“怎可如此无理?这些可都是我西魔界的人才,本将相信,尽管没什么大的消息,可她们还是得到了许多情报的。”
出于某些不便明说的缘故,即便是现在,郦无颜也不敢自称“本尊”。
郦无颜将自己献祭给了魔渊,以此获得更多的修为,故而时不时便要在西魔界中闭关,养精蓄锐,如今出来的也不过是分神一缕,出不了这乱石林。
只能靠着这些女人们当他的耳目了。
“红魔,你先说。”郦无颜靠在椅背上,油腻地扬起左边的嘴角,在目光触及到红魔时,有那么一瞬间的嫌弃。
不过面上,郦无颜仍道:“本将相信你的手段,这些日子,你一定收获不少。”
与“红魔”带给人的下意识印象不同,底下那个女子看起来瘦小又干瘪,一副饱受欺凌的模样。
她不算好看,在美女如云的修真界只能称得上清秀,却极容易让人产生怜惜。
不是男人对女人产生的那种有欲望的怜惜,而是女人对女人发自内心的感同身受。
红魔低着头,声音平淡无波:“弟子一直处于灵霄舫内,除去偶有一些女子之间的拌嘴,并没有发现有何异常。”
这也正常,灵霄舫嘛,都是群女人。
女人嘛,能成多大事?
郦无颜对这话一点也不怀疑,又或者说他本也只是随意点了个人。
比起灵霄舫,他更关注别的事情。
“对外散播出的消息如何?”
“回禀尊上,如今民间都不再提及凤凰一族了,就连图腾也多用山水鸟兽。”
“回禀尊上,属下了解到,修真界那几个曾经追随凤太子的旧部也已销声匿迹。有些顽固的,如姬家一派已然被内斗覆灭,另一些人十分相信小人们散播出去的消息,自觉被凤族抛弃,比如凤栖阁的阁主,他深恨凤太子,甚至根本不愿提及此人。”
真不错。
郦无颜简直要大笑出声。
这还不到一千年啊。
仅仅五六百年的光阴,这些健忘的人族便忘了曾经为了他们而不惜以身抵阵、剜心还天的凤太子,转而信起了他散播出去的谣言。
该说不愧是愚昧健忘、忘恩负义的人族吗?郦无颜可真是一点也不惊讶。
他冷笑了一声,转而散漫开口:“这此的新弟子试炼,可是按照我们的计划实行?”
这一届弟子试炼是由玄天宗的那个老顽固玄枫出的题,他恰好又有轩辕家的血脉,早已和轩辕家暗中勾结的郦无颜有如天助,轻而易举地便让人将自己的指使混入了其中。
他想让这届新弟子们从最初便根植下杀戮与防备的种子。
这就和养蛊是一个道理。
越是厮杀出来的蛊,越是强大,但无论如何,蛊都不过是养蛊人手中的一颗棋子罢了。
已经预知结局的事情就没什么好说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