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没想到的是,有个人的动作比她还快。
椅子被推开的兹拉声与碗落在桌面的清脆哐当声几乎是一前一后相接响起的,林幼的肩膀处贴上男人微热的掌心。她早在裴野下楼吃早餐前便换下了睡裙,但薄薄的夏日服装依旧挡不住那股传递过来的热度。
被这种温度烫到,林幼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身体直直砸进裴鹤南的怀中。肩膀与胸膛相撞,林幼的手拽住男人的手臂,耳边响起的闷哼宛若烟花在寂静的夜空乍响,让林幼完全的手足无措。
完全没想到自己的一个小动作就会导致这种状况发生的裴野张着嘴目瞪口呆。
震惊之后从心底蓦地涌起的是无措。
他比谁都清楚他爸这人不喜欢和别人有皮肤上的一点点接触。以前裴天元装模作样揽着他爸的肩膀做出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裴鹤南回头便将衣服扔进了垃圾桶。主宅那位老夫人替他爸准备碗筷不小心碰到了他爸的手,他爸回来把手用肥皂洗了不下十遍。
裴野想到以前的事情,忍不住咽了咽喉咙以缓解内心的心虚,他悄悄抬起眼,却发现他爸压根没用眼刀剜他。男人只是垂着眼眸,对上林幼呆愣的眼神,轻轻将她整个人扶正,说了句:“当心。”
裴鹤南后撤一步,像是刚刚那一个动作将他身上全部的力道都给拽走了,身体颇有几分无力地重新靠上椅子,白玉般修长的手指轻轻揉了揉胸口被林幼撞到的地方,闷声咳嗽起来。
林幼:“!”
什么羞涩,什么尴尬,什么无措在见到男人这副脆弱得好似能被一阵风轻飘飘吹走的模样时,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她赶紧后退一步,一双漂亮的眼睛里透着满满的紧张,似乎想要抬手替他揉揉胸口,却怕自己粗手粗脚揉碎了这具脆弱得如同洋娃娃的躯壳,只能小心翼翼的问:“你没事吧?”
紧接着又忍不住嘟囔:“真是的,我摔一下 又没事的。倒是你……要不要去医院看看?胸口疼?去拍个片子吧。”
裴鹤南揉着胸口的手一顿,垂下的眼眸里装着几分古怪。
他只是单纯地觉得如果什么也不表示与他病弱的人设不大相符,所以就如同平时的装模作样,象征性咳嗽了几声,却未想到林幼这么担心他。
记忆里,似乎没人会因为他的病弱而紧张。
裴野不必多谈,小孩一直都知道他的情况。
而主宅同样姓裴的那些人,面上似担忧的告诉他: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身体为重。
背地里却恨不得他赶紧病死得好。
睫毛轻轻一颤,他抬眸时,露出来的脸苍白却又染着淡淡的笑,像是在安抚林幼:“没事,只是站起来那会儿有点急,休息一下就好了。”
“真的?”
“嗯。”裴鹤南有心想要转移话题,目光划过女生的脸,从她的肩一路落至葱白如玉的指尖,轻声反问,“你没事吧?”
“没,我就是摔个屁股蹲也没事。”
林幼摆摆手,随口扔下这句话,又确认了裴鹤南真的没事之后,脑海中那根紧绷的弦才彻底松开。她松了一口气,扭头准备去收拾桌上被扔得一塌糊涂地早餐。然而指尖刚刚探出去,男人的手指便轻轻扣在了她纤细的手腕上。
林幼疑惑地嗯了一声,上扬的尾音似乎在询问裴鹤南。
男人却并未看她,而是将目光投向了表情惊疑不定的裴野,他面色如常,声音却能听得出与其他时候的不同寻常:“裴野,跟你妈妈道歉。”
裴野抿了抿唇,他耷拉下脑袋,声音也显得有气无力的:“对不起妈妈,我不是故意的,但我确实没控制好自己的力气,我跟您道歉。”
顿了顿,又试探地将自己的掌心伸到了林幼的面前,悄悄抬起眼睛看她。
这下有点懵的人换成了林幼。
看上去裴鹤南似乎想要好好教训这个gez,但……林幼一把握住少年的手,柔软的掌心相贴,她一脸慈爱的模样:“没事的,你知道错了就好。我知道阿野是好意,没生气。”
裴野完全没把林幼的话听进去,他只是低着头,看着自己和林幼相握的手。
不、不打他手心吗?
他下意识看了眼裴鹤南,见裴鹤南正看着他,那双眼眸里只有深沉的黑,令他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被吓起来了。身板赶紧一停,他猛地点头:“谢谢妈妈原谅我,我给您重新做一份早餐。”
林幼:“那不用,你先把你这份给吃了。”
说着低头看了眼,惊喜地发现小半颗西蓝花还落在碗里,是干净的。于是秉承着节约粮食的原则,往裴野的碗里一拨:“这点也一起吃掉吧。”
裴野:“……”
双重打击。
还是毁灭吧。
…
当天下午,裴野便被裴鹤南拎着去了拳击馆。当然,对林幼的说辞是儿子去图书馆,他去找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