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意味着什么众人心里很清楚,一时之间屋子里沉默下来。
船只慢慢的行驶着,又过了两日终于到了幽州地界,靠着码头停了下来。
乌金西坠,殷红色的残阳映照在水面,折射粼粼波光。
戚秋和谢殊等人立在码头,静静地看着这批货物连同着苗义一起被人接手运走。
是荣郡王府的人。
与谢殊想的一模一样。
*
夜市千灯照碧云,高楼红袖客纷纷。
虽已经入夜,京城却依旧繁华热闹,高楼之上,满是欢闹,街上寻欢闲游的百姓更是纷至沓来,络绎不绝。
马车缓缓驶过街道,露出盏盏红灯笼的茶馆,里头说书先生拍案声接二连三响起,震得人很是精神。
“当今朝局动荡,多少高门大户被牵连下狱,这些世家往日里高高在上,可如今啊——”
“却是夹着尾巴做人!”
这家茶馆背后掌柜颇有些势力在身上,据说背后掌事的人是京城里的一位郡王,故而这里也是唯一一家敢在京城之中明目张胆议论朝政的茶馆,来来往往的客人确实不少。
呷了一口茶,说书先生扇子一挥,缓缓说道:“昨日宾客纷纷,今日门庭冷清,这便是如今京城高户人家的现状。光说那秦家,曾经可是当朝宰相,簪缨世家,可如今呢,连着其他几房都没逃过,尽数下了大狱,什么时候发配,全靠锦衣卫一言。”
“再说那谢家,曾也是京城里显赫一时的门户,可如今陛下病重,谢侯爷却是连辅政大臣都没有当上,并带着手里的京郊大营都交了出去,由荣郡王府暂为接手掌管着,如今谢侯爷已经在家里闲了好几日,眼看手里的权利都被瓜分完了,却是无能为力,可叹,可叹。”
“但你要说京城里的世家皆萎靡,那倒也不尽然,”醒木一拍,说书先生咂巴了一下,继续道,“先说那太后的娘家,芮家。”
“距离陛下病重,太后垂帘听政已经过去了这许多时日,芮家在京城的地位是水涨船高,一路高升。芮家的本家虽然在胡安,但大房和二房却是在京城之中任职,如今太后掌政,芮家跟着鸡犬升天,芮阁老不仅当上了辅政大臣,还成为了内阁之首,芮阁老的小儿子也进了锦衣卫,如今是锦衣卫的镇抚使。其余的芮家人也步步高升,虽没有一步登天,却也没少让人艳羡。”
“不光是芮家,还有李家。”
“李家已经过世的老夫人与太后交好,太后对李家也是多有照拂,如今太后掌政,李家自然也少不了好处,跟着升官发财不说,连着李家大郎也被放出来了,一点事都没有不说,还在衙门里混了个小官,如今生活过的也算是美哉。”
“据说这个李家大郎是个酒囊饭袋,如何能担得起官职。”有些客人听了开始皱眉,不禁嚷嚷道。
被人打断,说书先生也不恼,笑呵呵道:“不满意?那你去找太后娘娘说去,谁也不拦着你。”
满堂便开始哄笑。
笑声透过茶馆,落在夜色之中,听得有些不真切。朦朦胧胧的月色之下,皇宫里也是灯火通明。
御书房里点着烛火,将殿内外都照的明亮,只是如今坐在龙椅上的人变成了太后。
看着手里的奏本,太后叹了一口气,“巢沧县闹洪灾,百姓们流离失所,众位大人觉得该如何?”
站在御书房里的都是被大臣们选举出来的辅政大臣,从左到右,分别是芮阁老、唐老太傅、周大人,威武将军和荣郡王。
闻言,芮阁老上前一步,说道:“令地方官员疏导百姓,让临县派出官兵增援救人,加固堤坝,拨款赈灾,再派大臣前往巡视,汇报灾情情况。”
太后抬起眸子,“那依阁老所见,此人应该派谁?”
芮阁老沉吟了一下,缓缓说道:“谢侯爷在江陵的时候曾处理过类似的事情,如今谢侯爷闲散在家,此事交由谢侯爷来正好。”
此言一出,殿内顿时安静下来,只见烛火摇曳。
唐老太傅心中不知为何突然咯噔一声,顿了顿,上前一步,“如今京城风波不断,谢侯爷一旦去了巢沧县,没个三五月怕是回不来,此番会不会不太妥当?”
芮阁老转身看着唐老太傅,“如何不妥当?正是因着时局动荡,巢沧县闹洪灾一事才要赶紧解决,免得民怨沸腾,让局势更加不稳,如今京城之中还有比谢侯爷更合适的人选吗?”
“更何况如今朝局虽然不稳,却也不用谢侯爷费心操劳什么,哪怕要去个三五月也没什么不妥。”
因着朝政问题,自从芮阁老和唐老太傅一同被选为辅政大臣,两人便没少为了朝事争吵争论,有时候仅仅是一言不合,两人便能吵个天翻地覆。
如今一听唐老太傅又对自己的提议持反对意见,芮阁老的脸当即沉了下来。
冷哼一声,芮阁老说话毫不客气,“唐老太傅既然说不妥当,那便拿出来个不妥当的说法来,不然白口一张,实在是让人不免揣测太傅您的私心!”
“我有何私心?”唐老太傅也是面露愠色,“阁老说话如此咄咄逼人,这是为何?现在在这里空口揣测的人难道不是只有你一个吗,你倒是说说看,我到底有何私心!”
眼见两人又争吵了起来,荣郡王叹了一口气,丝毫没有卷入这场纷争的想法,威武将军虽偶尔帮腔唐老太傅几句,但毕竟是个武臣,比不上这些倒文臣能言善辩,说了几句被怼回来之后便也不再开口。倒是周大人一如既往的站在芮阁老这边,跟着芮阁老一起将唐老太傅逼得节节败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