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寻蕙比他少许多,就是一间铺子,五十亩中下等的田,钱也只给了三千两完事儿。这毕竟是长子,不好让他太难看。
叶镐自己管着的田地原本不到百亩了,后来是族中分出来的田,才拼凑了这么多田给了两个儿子的。
叶老爷自己还留了上万两银子,然后并上二三十亩的好田。其余田地、铺子,给了族中的兄弟。另外没有分到田地的人,就折了现银子给他们。
大家住的地方,仍在自己的院子里。珠儿跟宝儿年纪大,所以分了一个院子,为了不偏心,翡儿虽然小,老爷也给分了一个,到时候姑娘们出嫁了,回娘家也有住的地方,这是不会动的院子。
王姨娘跟陈姨娘还有柳姨娘分的是屋子,没有给一个院子这么奢华,她们毕竟是姨娘,只算半个主子。
姨娘的钱还是照样每月发下来,算在老爷的账上,等老爷没了,就各自跟他们的孩子过去。
等姑娘们出嫁了,家里会赔上一千两的嫁妆,彩礼不留,全给姑娘添妆用。到时候她们兄弟或者姨娘另外愿意添多少都随意,老爷如果怜惜的话,说不定还会愿意再给一点儿。
老爷若老了,也不愿意跟儿子们过。只说将来儿子们每年上缴四五十两银子便够了。
这也实在是很多钱了。毕竟家里现在另起炉灶,自己院子里下人的开支也是寻芳自己下发。他虽然有姨娘可以帮衬,但是叶寻芳不怎么相信王姨娘的理财能力,所以这事儿还是免了。
只是另外封了五十两银子叫元宝交给王姨娘去。
“爷,这是什么意思?”元宝疑惑地看着叶寻芳问道。
叫他拿钱给王姨娘,总要带一句话,有什么缘由也得交代一下吧,否则弄得人一头雾水的,都不知道什么缘故。
元宝不知道,这是叶寻芳之前买院子的时候,找姨娘要的那五十两银子。
叶老爷现在有的是钱,也不靠他养活,再说未来叶寻芳也是每年都要按时给叶老爷“上贡”的。
这些分家的银子田铺,就算叶老爷全拿去了,也很快就会败光,不如放在他这里,每年还能拿些“利息”回去,至少不至于饿死。
王姨娘的这五十两原本就是她的养老钱,因为心疼儿子才将钱无条件拿出来给他买院子的,既然现在寻芳手头宽裕了,没必要就一直占着那五十两银子。
王姨娘得了这五十两银子,不说未来无忧,至少能多买点儿自己喜欢的吃食,衣服还有首饰胭脂。
寻芳站在台阶上对元宝说道:“姨娘问起来,只说是我孝敬她的,叫她不要多想,只管收着,买些自己喜欢的玩意儿便是了。”
元宝见寻芳这么说,不敢多问,很快便退下了。
这段时间来,他可算是见到了自家少爷的手段。之前叶寻芳曾叫他去牢里问明情况,然后又吩咐他去打探衙门里的一些事情。
元宝多少有些猜出来,这金氏被休的事情,不说完全跟叶寻芳有关,也至少有一大半是跟叶寻芳有关的。
他家少爷这样的心机,虽说有些骇人,但到底这是他的主子,不是他的敌人。有这样的主子,不怕以后没有好日子过。
元宝只是怕自己太笨,到时候被主子嫌弃,所以此时只能用更加勤奋,更加努力来保住自己在叶寻芳心里的地位。
主子叫做的事情他立马闷头去做,主子不让说的事儿,他就是死也不会说,连老子娘都不说!
这样一来,寻芳见他乖巧,虽然愚笨,但至少憨厚啊!总得给主子留下个好印象才行。
元宝一路到了王姨娘那处,将钱给了她,把寻芳交代的话全告诉了她后,却见王姨娘感动的哭了出来。
“他有心了,芳哥儿长大了。”王姨娘边擦着眼泪,边说道。
元宝觉得自己很能理解王姨娘,要是他忽然收到这么多银子的话,一定会哭的比王姨娘还夸张的。况且这银子里还包含了他家主子对姨娘的孝意,自然比收到了五十两更加高兴。
接着,王姨娘叫元宝过去她身边,抓了好多吃的给他,又吩咐他一定要好好照顾叶寻芳,不要想着偷懒,他只要伺候好了,王姨娘承诺过年的时候也会给他封个红包。
元宝于是千恩万谢的从王姨娘屋里出来,吃了些东西,便从王姨娘院里退出来了。
一路回了叶寻芳的清风院,却见寻芳正好要出门,准备带着他一起出去。
“爷,咱们去哪儿啊?”元宝忙跑过来,走到寻芳身后问道。
寻芳没有说什么,只是将手上的几包滋补的药递给了元宝,让他好生拿着。
前不久考府试,听王亨说的,杨雪松已经考上,如今也算个童生了。
倒不是寻芳势利眼,等人考上了才去会他,只是最近叶家正逢多事之秋,连续这么一个多月来,都没有时间过去见一见杨雪松。
今日正好空出了时间来,学习上的进度也都跟得上,寻芳压力小了些,便准备去拜会拜会。
这日的马车是直接去的杨雪松家,寻芳常见他表哥,家里分家的事情舅舅他们已经知道了,所以这会儿并不急着见亲戚。
杨雪松家也是住在近郊,但是他们家的院子就是篱笆围着的,里头几间破屋子。
寻芳下了车,地上有些泥泞,一双布鞋踩下去,脚底都是泥。吩咐车夫先去喝茶,寻芳自己则带着元宝准备叫门。
还没等元宝去叫,正巧杨杏儿穿着一身粗布衣裳,正端着菜准备去井边取水洗菜。
听到马蹄的声音,她正好抬眸朝外头一看,木头搭起来的门很矮,一眼便能瞧见了叶寻芳跟元宝二人。
“叶公子!”杨杏儿一见到叶寻芳,便有些兴奋。
她们这一带不曾来过叶寻芳这样的人物,兴奋也是自然的,有贵人来拜访,光看着都叫人赏心悦目,真真算得上是蓬荜生辉了。
“娘!雪松!叶家的小公子来啦!”杨杏儿赶紧放下手中的东西,边对着屋里头嚷嚷,边小跑过来给叶寻芳开门。
她这么一喊,家里小土狗儿也小跑着走到主人身边乱蹦跶,一只母鸡“咯咯咯”地忽闪翅膀,连鸭子都被惊动的“嘎嘎”叫了起来,热闹非常。
杨雪松本来还在屋里专心读书,他们家的田地小,早上是由母亲跟姐姐来照看的,他下午太阳快落山的时候会去田地里干一些力气活,到太阳完全落下的时候就会回家吃饭。
因为白天的光好,他母亲跟姐姐让他趁着有太阳多读书,晚上灯油需要节省。
他自己也藏着些许私心,想要多读书,等到院试的时候考个好功名。
姐姐年纪也逐渐大起来了,他想着到时候若是考上就最好。
等考完了,他就可以去教书,攒点儿钱,到时候给姐姐当嫁妆。
他是个穷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唯一还能拿得出手的,那便是读书了。
他正一心为了考院试而努力,结果忽地听到姐姐说什么叶家公子来了,缓了一会儿,才知道她说得是什么。
叶寻芳真的可以算是他们一家的贵人,自然也是他们的贵客,所以杨雪松不敢怠慢,赶紧迎了出来。
院内的门刚打开,叶寻芳带着元宝从外面进去。
却见杨雪松慌慌忙忙从屋里小跑出来,见到寻芳后,忙笑道:“贵客,贵客!”
第59章
杨雪松走出来后, 便过来牵着叶寻芳的手腕,请寻芳进到屋里去。
“姐姐,泡杯茶来吧。”他们家只备了少量的茶, 都是拿来迎接客人的时候用的,平常自己家人都不怎么喝。
杨杏儿见弟弟这样吩咐,赶紧去到堂屋里准备生火烧茶。
“咱们到我房间去聊吧。”杨雪松对叶寻芳笑道。
这里最好的房间其实是杨雪松母亲的屋子,虽然叶寻芳年纪还小, 但还是不好去长辈那屋里叨扰。
寻芳也笑着点头, 待要跟杨雪松进屋时, 只见院内最好的那间屋里走出来了一个头发半白了的妇人。
比起之前行动缓慢, 走两步就一喘来说, 现如今杨母身体已经好了不知多少。
见到叶寻芳过来,她便笑弯了一双带着皱纹的眼睛。
“叶家少爷来了, 贵客来临, 可惜我们这里环境简陋, 茶水粗糙,委屈你了。”
“老太太不用忙, 我与雪松虽然只两面之缘,然而互相都有了交情。你老即是雪松的母亲,就别再‘少爷少爷’的叫我, 这已经是折煞我了。”寻芳笑着说道。
“少爷快别这样说......”就算叶寻芳说了别再叫他“少爷”,但老太太显然还是不肯遵从。
待她还要再说时,杨雪松打断母亲道:“娘,别叫客人在外面久站, 我带着寻芳去我屋里坐会儿,我们说会儿话。”
杨母见他这样说,自然万般赞同的, 便说道:“好好。去吧去吧。”
随即,她又朝叶寻芳说道:“贫贱之家,礼数简陋,雪松若有什么不当之处,少爷莫要怪罪。老身年迈,实在无力相陪,请少爷千万恕罪。”
“放心吧老太太,雪松与我极好,他招待我,那是半点儿无不当之处。”寻芳同样小心回应着。
然后朝杨雪松看了一眼,二人这便快速进了杨雪松的屋里去。
跟长辈寒暄,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都会让人觉得尴尬。
寻芳跟杨雪松都是互相救过对方的恩人。虽然之前寻芳出事,杨雪松没有出面跟歹徒对峙,但是当初看到叶寻芳被抢的人是杨雪松,也是他提醒的杨杏儿过去帮忙的,所以杨雪松跟杨杏儿各算叶寻芳的半个恩人。
叶寻芳又帮着杨母解决了当时医药的问题,所以算是杨家的恩人。因此二人之间的感情便更比寻常朋友要高出许多。
他们虽然见面次数不多,却早已将对方当做了很好的朋友。
到了杨雪松的屋里,寻芳在一个没有靠背的凳子上坐下,二人就坐在一个杨雪松平日看书的木桌边。
等坐定后,寻芳先吩咐了元宝,让他去将自己带的药拿去给杨杏儿,吩咐了吃药的时间,跟每次用量。
等元宝去了,这才转过身来跟杨雪松聊了起来。
“人来便够了,我统共见到你三次,你送了两回东西给我了。”杨雪松埋怨寻芳老给自己送东西。
其实他并不是不需要这些,他母亲身体不好,近日调养好了些,早就能下地了,这还是当初多亏了叶寻芳的帮忙。他用埋怨的语气跟寻芳说话,只是不希望寻芳破费。
寻芳解释道:“你之前考上了童生,我这是为了贺你才送的药。我这份情,你总要领的。”
这是正常的送礼,既然是贺礼,自然没有不收的道理,否则就是觉得叶寻芳不配跟自己做朋友了。
听了寻芳这话,杨雪松这才笑着无奈摇头,没有再说些让他别再送东西的话。
“诶,也快要考院试了,你什么时候再出发去考?”寻芳对杨雪松问道。
寻芳知道自己既然准备考科举,那么自然也是要走上杨雪松走过的路的。但是他又实在没有考过,所以并不那么清楚其中规矩,便很好奇。
大致要去考试的内容还有场所他是听过也清楚的,但还是想跟杨雪松聊聊。而且他们之间的话题,也就这么些,围绕着书本跟考试而已。
“过几日就要出发了,丹城离的近,之前去考试已经定下了下处,房间自然有人给我留着。到时候我按时到就好了。六月末开始考试,其它各府都比我们晚一些。”
原来,这时候的地方官制,分的是省、府、县,华夏古代的地方政治,一般都是二级三级这样跳跃,有时候改了称呼叫作路、州、县之类。
譬如,秦朝弄郡县制,就是二级,郡下面是县,而这时候的省、府、县也是一级比一级小,各自有官员来管辖。
打个比方,就像华夏现在的Z江省、H州市这样一级一级下来。
其实老祖宗留下来的政治模式,还是很适用于华夏现代的政治管理的。但是任何一种政治体制都有利有弊,否则华夏也不会有这么多朝代了。
所以不论何时,政治官员都需要勤勉清廉,一旦政治出现大错误,华夏这一个国家就可能出现分裂的局面。
很多国家在研究出了华夏政治上的弊端之后,就总是制造一些麻烦,来搅乱华夏。
当然,这些都是现代的华夏人应该面临的事情。寻芳现在需要面对的,还是科举考试。
说到府试,跟院试一样是要到各府去考试的,但是府试就是本府的知府进行考核,知府是地方官。
院试则是上面京都中央的官员派下来,由各省的学政下来在其所管理的各府主持考试。
学政又称提督学院,所以叫“院试”,也有称呼“道试”的,意思大概也是跟这相同,只是时代不同的称呼罢了,总体没有什么差别。
学政是从中央调度下来,只在各省派下来一位,来管本省所有府内的院试。所以各府的院试考试时间,就会稍微错开,毕竟一个人是不可能影分身,在同一时间到各个府去的。
一般来说,都是由行政地点开始从近到远的考试。
而考童子试的时候,考生也是从县试、府试到院试,这样一层一层往上考的。所以各位主考官的官职,也是从地方官的知县到知府到中央下来的学政一级一级上去。
二人正在聊着跟考试有关的事宜,就瞧见杨杏儿敲门进来了。
杨杏儿长相清秀,只是有些营养不良。她没有平日里寻芳见到的那些小姐丫头的腼腆,又没有太太姨娘那种端着的感觉,是个气质清爽,略带英雄儿女气质的女人。
她进门之后也很爽利,走到桌前,将茶放在二人面前。好在他们家还有茶杯,茶水不是用大碗盛着的。
放好了茶杯后,杨杏儿又笑着对寻芳说道:“我们家的茶不如你们家的贵重,但既然来了,好歹尝尝我们乡野人家的风味。”
寻芳见她这样说,只是笑笑,端起茶来,轻轻吹了。
闻到茶香,便浑身舒畅了。其实他并不是个特别会品茶的人,只要是清淡不苦的茶,他都吃得。
杨杏儿见寻芳没有嫌弃自家粗茶,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随即对寻芳问道:“既然来了,午饭是在我们这里吃了,还是回家用去?”
如果他要在这里吃了,那肯定是要杀鸡的。毕竟叶寻芳是贵客,其实杨杏儿也期盼他能留下来用饭。
叶寻芳帮他们家太多,杨家人就总想着要款待款待他。
寻芳怕他们家这一顿招待了他,明儿便吃不了鸡蛋了。所以犹豫了一会儿,看了看杨雪松,见他只是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