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无意间得知事发时神偷简方也曾在湖州出没,他们顺藤摸瓜查到简方已化名钱万里在田州安家置业,于是故技重施,在坊间散播钱家有宝的传闻,想要逼钱家离开田州好在半路杀人夺宝。
却不成想半路杀出来了姚勉、迟永这俩人,陵渊只能半途变招,借着这二人的名头血洗钱家,终于是得到了龙焰环佩中的龙玦,可焰璜却还是下落不明。
姚勉、迟永二人当时见势不对,仓皇逃离钱府,却被左护法派去的人截了个正着。那人以放走二人作为条件,从这俩人口中掏出了他们在潜进钱万里书房时偷听到的秘密,原来当年简方并没有在湖月山庄拿到完整的龙焰环佩。
当时他潜入山庄,自庄主的书房里一看到摆在锦案上这个别具匠心的环佩便知这是个好东西,可在他偷取环佩时却被外面突然传来的打杀声所惊,待从窗缝看到山庄内血流成河的场面后,他便急忙逃离,慌乱中小块的焰璜被他遗落在了书房。
简方凭借卓然的轻功算是有惊无险的逃离了那个修罗场,但当日的惨状还历历在目,他怕别人知道他曾去过湖月山庄会杀他灭口,便开始隐姓埋名。
他将以前偷到的东西找渠道变卖,换了银钱改名换姓到田州安家落户,因为怕那在湖月山庄里偷来的玉佩给自己惹来祸端,同时也是真舍不得那枚雕琢精美的玉佩,简方就将那龙玦留了下来。
“陵渊在查到简方的下落后,马上意识到当年湖月山庄一事还是有漏网之鱼,他们故技重施,为了避免引发大历朝廷的注意,在田州散布钱家有重宝的消息,准备将简方逼离田州后在路上伪装山贼下手。”
田州开始流传钱家有宝的传言后,他第一个反应就是是不是玉佩的事情暴露了。当年参与灭门的人这些年几乎都被晴雨阁找出来给灭了,但谁知会不会有什么漏网之鱼,他曾出现在湖月山庄的事若是泄露出去,先不要说那些人会不会来找他灭口,就是晴雨阁只怕是也不会饶他。惊恐之下他立刻决定举家迁离田州,他准备先搬去京师,那里毕竟是天子脚下,江湖人不敢再京师太过放肆的行事。
在收拾行装时,他又翻出了那块玉佩,深夜在书房看着那块玉佩不禁感叹旧事,甚至有些遗憾当时遗落了那块璜珮,若是这两块玉佩聚齐,那完整的环佩才真是人间难得的珍宝。
他却不知自己的自语都被藏在暗处的姚、迟二人听了个正着,那二人也觊觎起那块玉玦来,只是还没等他们动手,陵渊的人便抢先出手了。
这二人常在江湖,什么鬼魅伎俩没见识过,一见这架势就知道他们是被人给阴了,俩人迅速逃命离开了钱府,后来在左护法暗中派去的人的帮助下,顺利逃出了田州。
谢不知当时已经被首领猜疑,因而被派去京师假扮袁涑,而他被猜疑的原因就是他根本不想暗部再找回那枚龙焰环佩。
北疆暗部的暗室当中收有一本暗部在各地以各种方式埋下的暗桩的名册,这是暗部在北疆朝堂立足的一大利器。这些暗桩中有一部分是暗部自己培养潜伏或是收买为己所用的人,但还有一部分则是被他们拿住了把柄胁迫入伙的。
“当年那场大战之后,就已经有很多人不想再为暗部做事了,但想要脱离暗部却又何其困难。只要那本记录着他们名字和把柄的名册再次现世,他们先要活着就不得不继续为暗部卖命。”
谢不知的师父原来的左护法原本也是被暗部胁迫才入的暗部,他自己在暗部已经过了明路,想离开已是不能,他能做的就是让其他还没被新首领掌握的在暗中的人可以脱离暗部的掌握,过上自己想要过的生活。
他为此在得知龙焰环佩是在湖月山庄的消息后,还曾想暗中通知湖月山庄,将这惹祸的东西想办法隐藏或销毁,却被首领得知,老左护法被秘密处决。
因为老护法在暗部的声名首领才不得已让谢不知接替了左护法的位置,但因为他师父的事,首领已经不是很相信他了,因而这些年他一直是游走在陵渊的核心之外。
但谢不知此人他自有他的手段,很多事情暗部首领以为瞒过了他,其实他已经从别的渠道了解或是猜出了一二。
田州事发之后之后,谢不知立刻拟定了新的计划。
他在知道姚、迟二人在岩州劫杀了前去上任的将军丁冀,并顶替了丁冀躲进了岩州矿场驻军之后,立即给当时的工部尚书褚云之下了慢性毒药,让褚云之卧病在床,不得不提前致仕。之后又想各种办法给最有希望接任此职的工部侍郎胡增安施压,逼他辞官回乡。他不仅给胡增安制造舆论上的压力,还暗中派人暗示威胁胡增安,若他不肯让出这个位置,那等待他的就是死路一条。
胡增安多疑且惜命,很快便如他所想离开了京师,工部尚书一位空悬,他以吏部侍郎的身份空降工部。
当时他在吏部也是炙手可热的下一任尚书人选,对他舍弃吏部去了工部京师里也有很多人不解。虽然他要想当上吏部尚书虽然还要再熬几年,等当时的吏部尚书致仕才能上位,可工部和吏部虽都是六部之一,可权柄利益却相差不少,吏部主管朝堂人事,权柄比之工部要大得多。
有很多人在背后笑他急功近利,可谢不知到京师来不是真的去做官的,他有别的目的。
他入主工部后一直盯着姚、迟二人的动向,先是让人暗中挑唆二人私下贩卖岩州矿的铁矿石谋取私利,并且还为二人联系上了北疆的出货渠道,然后又悄么么的安插了齐汉在军中,随时准备执行下一步计划。
不久前,北疆王病重,朝中根基深厚的大王子跟备受宠爱的三王子开始争权,暗部明面上两不相帮,只忠于北疆王,实际上却与势力更强的大王子暗通款曲。
北疆大王子是主战派,北疆与大历的关系开始微妙了起来,暗部首领指使他潜伏在大历京师的人窃取肃州城防图。兵部主事周昌借职务之便,私下受贿吞没,被他们拿住了把柄,他们借周昌之手取得了城防图,想要以此作为给大王子的投名状。
“我得知此事后,便暗中将有人窃取肃州城防图的消息透露给了你们按察使司的暗探,可惜的是那暗探拿到东西才把消息传出去就被陵渊的人盯上了。”
那暗探拿着东西一路逃到静安寺,在静安寺后院将东西交给了正巧独自在后院歇息的容府三小姐,他自己则孤身引开了追兵随后被杀死。按察使司中顾修衍接到那暗探的消息,即刻便赶去了静福寺,却被先一步赶到埋伏的陵渊的人给伏击了,险些丢了性命。
原本的容清婉拿到那布防图后虽不知是什么东西,但也知道兹事体大,自己惹上大事了,恍恍惚惚的回了左安伯府,日夜不得安眠,左思右想才想出将东西缝在大迎枕里隐藏起来的主意。
一直派人在暗处盯着事情动向的谢不知知道东西到了容三小姐手中,心里又有了别的计划。他本来就像借用大历朝廷的手打击陵渊的势力,让暗部无暇多分神去关注龙焰环佩的事情,眼前的事情就是个把陵渊推到大历朝廷面前的好机会。
他先是伪装成陵渊在京师的一个探子的模样去接近容三小姐的贴身丫鬟梅香,挑唆她对容三小姐下手。原本他想的是在容三小姐被梅香推入池塘淹死之后,他再想办法爆出她手中握有陵渊从兵部窃取的肃州城防图的事,让按察使司盯上陵渊。
却没想到那容三小姐福大命大居然“没死”,却意外的“失忆”了。
“那个小庶女失个忆跟换了一个人似的,倒是有意思的紧。”谢不知语带戏谑的调侃道:“你们这俩人倒真是挺般配的,一样的有点让人看不明白。”
京师案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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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清婉落水前后判若两人的诡异变化,让谢不知觉得这事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也许别人都没看出来什么,那是因为这些人或是不了解事情的详情,或是根本不关心容清婉这个人,可谢不知是对整件事情了解最多的,又是个统观全局的旁观者,因而他对发生在容清婉身上的变化发现的比别人都要早。
他突然觉得在这个容三小姐身上,未来也许会发生一些他现在预料不到的变化,既然容清婉因为城防图的缘故已然算是站在了陵渊的对立面上,那敌人的敌人也勉强能算是朋友,他决定改变主意,换一个方式达到他的目的。
他原本想借用那个探子的身份想引顾修衍上钩,只要顾修衍知道京师里有北疆的奸细,必定会上报嘉元帝着手清理。
可那探子嘴倒是够硬,硬是没透露出丝毫口风,谢不知不敢再有过多举动。京师里陵渊布下的眼线大多都不是他的人,那些人在盯着大历朝堂的动静的同时也在盯着他。
谢不知只得转换思路,在得知梅香被赶出左安伯府后,当机立断在梅香身上做起了文章。
他派人杀死梅香又将她弃尸在左安伯府后巷是为了再次把顾修衍的注意力吸引到左安伯府和容清婉身上,没想到这次陵渊的人也精明了一把,他们也查出了容清婉的不对,还借着他的布局在京师里散布谣言,惹怒了左安伯夫人,顺利把容清婉给逼出了京师。
这人离了京师可操作的余地就大了,陵渊的人先是派人潜进伯府,却没能在容清婉的院子里找到什么。随后他们立即派人赶去岑州在半路截杀容清婉,这样做一是可以截住容清婉的行李,查找其中是否有布防图的下落,同时还可以杀了她灭口。
毕竟“失忆”这种事并不牢靠,失忆还有可能恢复,还是让人永远闭嘴才能保住秘密。
“陵渊在容清婉去岑州的路上埋伏了暗杀,可那丫头却被你救走了,他们后来在岑州的刺杀行动也没能成功。要说这陵渊培养的杀手是一代不如一代,真是越来越废物了。我得到消息时岑州胡家已在你股掌之中,我正好可以开始走下一步棋了。”
谢不知派遣手下的员外郎曹兴之去往岩州矿场巡视,临行之前还给了他一封信。这封信表面上是帮曹兴之在岩州矿场驻军将军丁冀那里打通关节,信中以告知丁冀朝廷准备让他回京述职的消息作为谢礼,让丁冀帮忙照顾一下曹兴之。
实际上他明知这“丁冀”的身份有鬼,听到进京述职的消息,姚、迟二人只会变成惊弓之鸟,哪里会对曹兴之的到来有什么感激。
这二人为了大赚一笔好为离开大历做准备,一改往日小心翼翼零打碎敲的偷贩铁矿的行为,准备大张旗鼓的干一笔大买卖,只等拿到钱财就潜逃去北疆。这样既可以躲开江湖上的那些人,也可以避开大历朝廷的追捕。
谢不知利用他们私贩矿石给北疆的渠道,想办法让陵渊的人得知了二人的身份,果然陵渊的人如获至宝。
“赵元那个蠢货居然为了争功亲自到了岩州,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他先在姚勉处理“泥猴子”赖时风的树林里做了些手脚,让人发觉了“丁冀”二人身份不对。之后又让人跟踪二人并故意让他们发觉,二人以为自己事情败露,慌忙之下逃离矿场,正是给陵渊的人提供了个好时机,也让顾修衍在追踪这二人时抓住了陵渊的小尾巴。
实际上赵元就是从姚勉他们那里知道焰璜可能尚在湖州的线索也没有用,三年前在谢不知知道焰璜有可能还在湖月山庄的时候,已然派人装扮成乞丐流民以拾宝的名头到湖月山庄的废墟上去找了。
他为了加快进度还让人放出流言,吸引更多的人到废墟来寻宝,不仅他自己的人混在拾宝的人中借机行事,同时还在湖月山庄周围布置人手高价收购那些人捡来的东西,防止焰璜流失落入他人手中。
功夫不负苦心人,一年前那焰璜就已经到了他手中了,这也是他能放心启动计划,用姚、迟二人引赵元带人去湖州的原因。
他以为顾修衍得到北疆派人潜入大历境内的消息会马上盯紧陵渊的人不放,可留在岩州驿馆的安平县主一行人却在这时启程回京了。
这个做法完全不符合顾修衍这人一贯的行事作风,谢不知还一度怀疑顾修衍是因为皇命在身才放弃了亲自去追查陵渊的线索。
他正觉得可惜,派去盯着顾修衍一行的人很快发现了顾修衍在安平县主一行人离开岩州后就没再露过面的情况,也不知他是在远处跟着还是干脆就是离开了。
顾修衍消失无踪,谢不知不确定他是否是自己脱离队伍去追踪陵渊的人了。
如果顾修衍是去追踪赵元一行人了,那自是再好不过,以顾修衍的智谋手段,谢不知相信赵元根本不是其对手,他只要坐等赵元被抓或者被杀的讯息就是了。可如果顾修衍不是去追赵元,那他的行踪谢不知就需要花点力气详查一下了,毕竟皇帝钦命顾修衍护送安平县主回京,他要是中途脱离队伍那必是因为大事,他多知道一些信息就能多掌握一点主动权。
谢不知把容清婉归京的路线透露给了陵渊在京师的人,容清婉一行在平州被傅家庄的人绊住脚耽搁了些时日,刚出平州不久就遇上了陵渊埋伏的杀手。这次刺杀让谢不知不仅确定了顾修衍确实不在队伍中,还让他意外知道了顾修衍的另一重身份。很快谢不知又接到从湖州传来的赵元等人全军覆没的消息,这样所有的事情也就都对上了。
“你花钱让马六拐走陈夑的小儿子是想提醒我周昌与静安寺一事有关吧?那前几日的刺杀案呢,也是陵渊的手笔么?”
“京师的这两起刺杀案确是陵渊所为,他们的目的你应该能猜得到吧。”
“先是从兵部窃取肃州城防图,紧接着又让人当街刺杀两位朝廷重臣,朝堂之上如今人心惶惶,正是北疆对大历用兵的好时机。说不定此时已经对动手了,不久之后京师应该就能接到肃州的军报了。”
“那他们的下落呢?一日不找到这些人,就无法安众臣的心,大历的朝堂就别想安稳,更不要说赢得与北疆的战事了。内忧外患可是用兵的大忌。”
“谢护法为了自己能顺利脱身,不是把这些人都安排到送殡的队伍里支出城外了么?想来他们到现在也没发现你已脱离他们的掌控,还以为你躺在棺材里跟他们一起出城了吧。”
“顾大人果然是聪明人。”
“谢护法也不要过于乐观,陵渊迟早会得到消息的,你虽然擅长易容,但是人总会有失手的时候,他们一旦查出焰璜在你手中,必会全力缉拿于你。而且即使他们没有焰璜,想来也终能想出别的办法打开暗室,只要有暗部在的一日,一切皆有可能发生,到时你所做的一切又有何益?”
“谢某没想着能永远不让那暗室开启,只是想借着打击暗部的势力让他们无暇多将精力放在这件事上,以求多拖延些时日,若是能再拖上个二十年,当年的人和事都已化为烟土,那有没有那个名册在也就不重要了不是么。”
顾修衍想了想,觉得他说的甚是在理:“时间是湮灭一切最好的利器。”
“说起来你倒是帮我节省了不少时间,没想到你却总能很快发现我暗中布下的线索,甚至能抓住机会,查到更多的信息。”
“若是我没有看清你留下的那些线索,你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