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故春深——是辞
时间:2022-04-14 07:47:14

  她故意拿乔,又像是反悔,说:“你回去吧,我不会给你开门了。”
  他竟然真就这么走了,利落地带上了门。她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心中难免觉得不爽快。
  不出两分钟,门就被敲响了,她知道是他,披着毯子跑到门口,手已经摸上了门把手,但没开门。
  他等了十几秒,又敲了三下门,姜晴说:“我说了不给你开门。”
  他声音如常,隔着门有些飘渺:“那我等着。”
  姜晴说:“你等着吧,我上床了。”
  她还站在门里没动,他也没说话,只是隔了十几秒再度敲门。姜晴装死,想让他认为她已经不在这儿了,没想到他又隔了几十秒,再敲三下,频率稳定,敲得也极温柔耐心。可若是她真的上了床打算睡觉,听起来还是有些吵的。
  无声拉扯了两分钟,姜晴猫在门里静静听着,门口这边壁炉烤不到,她的脚已经有些凉了,正准备再戏弄他一下。
  可他像是知道她在一样,语气有些宠溺地说:“玩够了?晴晴,外面很冷。”
  她明显感觉到脸一红、心一跳,赶紧打开了门,又转身不看他,飞快回到床上。
  他关上门后跟着她,站在沙发旁边看床上的她,表情有一种抓到她尾巴的得意与促狭。姜晴这才看到,他一手拿着睡衣,另一只手拿着电动牙刷,显然是特地回房间取的。
  她明知故问:“你干什么呀?”
  他说:“我拿了东西就回来,怕迟了你不给我开门。”
  姜晴用被子挡住偷笑的嘴角,听他又说:“得在你这儿洗漱了。”
  他转身进了洗手间,姜晴在房间里先是听到电动牙刷的声音,接着是水流声,他应该在洗脸。那股水流声暂停后,很快又变成了更大的水流声,她知道他开始洗澡了。
  姜晴捞过床头柜上的遥控器,打开了电视,用电视声盖住了水流声,心中果然平静了些。
  他穿着睡衣从洗手间出来后,把换下来的衣服放在了沙发上,旁边就是她的衣服,区别是一个整齐地放着,一个凌乱地扔着。
  见他出来,姜晴指着电视说:“你看,真的有山体崩塌唉,都上新闻了。”
  她看的居然是当地的新闻台,时间太晚,右上角写着“重播”。两人的相处模式宛如老夫老妻,他站在床边听完了这段新闻,随口念道:“不知道客车什么时候恢复……”
  孟逢川走向衣柜,本打算拿柜子里的那床被子,明明已经摸到了,却收回了手,关上了柜门。
  姜晴不解之际,他已经拽上她盖着的被子的另一侧,十分自然地打算上床。
  她忽然防备,拽了拽被子:“你干嘛?”
  他低笑,问她:“你现在才开始紧张是不是太晚了点儿?”
  姜晴说:“我又没说跟你睡一张被子。”
  他用力一扯,把被子拽了回去,就这么上床躺下了。接着轻描淡写地跟她说:“柜子里那床被子有点受潮,不能用,委屈你一晚上了。”
  姜晴说:“我怎么觉得你的话毫无诚意。”
  他倒是坦然:“确实没什么诚意。”
  房间里只剩下昏暗的床头灯,两人虽然在同一张被子里,中间却隔着一段距离,并未产生肢体接触。
  眼看着他躺下,问她要不要睡觉,姜晴关了电视,他便按了他那边的总控开关,室内骤然归于黑暗,只剩下壁炉的点点灯光。她有些匆忙地躺下,缩紧被子里。
  这时孟逢川突然靠近,打破了原本的距离,那瞬间她想,果然男人都是这样,即便是孟逢川这种在外面文质彬彬的人,上了床、关了灯也是个色胚。
  他确实把她揽进了怀里,摸着黑低头要吻她,姜晴隐约意识到要发生什么,正犹豫是拒绝还是迎合的时候,他轻吻了她额头一下,分外温柔,也转瞬即逝。
  接着便听他说:“晚安。”
  姜晴仿佛被卡在那儿,不上不下的,憋了半天,才在他怀里闷声说了句:“我好像真的要感冒,有点鼻塞。”
  他把她搂紧,安抚道:“不会的,闷在被窝里睡一觉就好了。”
  老办法是这样的,人要感冒的时候盖着厚被子睡一觉,发发汗,就不会病起来了。
  姜晴又说:“我喜欢踹被子……”
  他低笑道:“没事,你踹不开。”
  她意识到他表达的意思是他会一直抱着她,所以踹不开,忍不住说:“那我踹你怎么办?我踹人很凶的,我闺蜜都不愿意和我睡一床……”
  他为她的碎碎念发笑,忽然低头凑近她,在姜晴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突然吻上了她,勾着她与他接吻。姜晴心想果然该来的还是来了,半推半就地回应着,心跳跟着加速。
  可他始终没进一步的动作,一只手覆在她的腰背上,隔着一层单薄的睡衣,感受得到彼此的温度。他只是紧紧地贴着她,连抚摸都是克制的。
  漫长的吻结束,他抽离开,摸了摸她的头:“好了,睡觉了。”
  他习惯早睡早起,且无比确定,今夜一定好眠。
  姜晴昏昏沉沉进入梦乡的时候,总觉得被他吻得起了高原反应,所以才会这么快入睡。又忍不住胡思乱想,她要感冒,他们又接了吻,会不会传染给他?来不及说出口,就嗅着那股淡淡的茶香睡着了。
  她确实踹被子,但在孟逢川的怀抱里,整晚姑且还算得上安稳,被子裹得严严实实,她一度觉得很热。
  次日她起来得不算晚,本来打算睡个回笼觉,却发现床上少了个人,屋子里没开灯,窗帘拉着,阴天里没有太阳光照射,满目昏暗。
  她在黑暗中叫他名字:“孟逢川?”
  自然无人应声,姜晴没了睡回笼觉的心思,起身在房间里晃了一圈,不见他的踪迹,连她房间的房卡也不见了。
  那瞬间忍不住朝着不好的方向去想,想他难道真的是坏人,她识人不清。又或者他自己突然走了,留她一个人。他们连个联系方式都没有,姜晴现在想找他都没法子。
  胡思乱想之际,突然传来房卡开门的声音,房间内短暂照亮了一束来自室外的光,门很快就关上了,是风尘仆仆回来的他。
  他把雨伞放在门口的伞架上,打开门廊灯,看到了坐在黑暗里沙发上的姜晴:“醒这么早?”
  她语气有些气恼:“外面还下着雨,你干什么去了?”
  孟逢川不懂她气从何来,更不知她心里那些不好的想法,解释道:“出去买早餐了。”
  他把手里的那几个袋子放在了桌子上,拉开了窗帘,房间里有些暗,开灯又太亮了。
  姜晴扭头一看,最大的袋子里显然是他说的早餐,上面的LOGO是昨天他们吃的那家中餐厅的。还有个袋子里是两杯咖啡,她爱喝的云南小粒咖啡。最小的一个袋子里面则是药,看起来像感冒冲剂。
  那家中餐厅太远了,即便味道不错,她也不准备再去。至于咖啡店,和中餐厅则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方向。她本来要发的那股火忽然就歇下了,半天没说话。
  他到洗手间里拿了毛巾,擦身上蹭的雨水,如常问她:“洗漱没有?去洗漱,洗完吃饭了。”
  姜晴“哦”了一声,默默进了洗手间刷牙洗脸。
  她洗漱的时候他已经烧了一壶水,烧完却倒掉了,像是在消毒,接着又烧了一壶,才坐下跟她一块儿吃饭,那顿饭吃得有些缄默。
  吃完饭后,他冲泡了一杯感冒灵,递给她之后去收拾桌子上的残藉。姜晴坐在床上,披着毯子、捧着杯子,固执地闹别扭:“我不想喝,你不是说我不会感冒么?”
  孟逢川说:“喝一杯预防一下。”
  她不听:“我想喝咖啡,放久了不好喝了。”
  他不同意:“吃完药再喝,不差这一会儿。”
  姜晴板着脸,等他收拾完把袋子放到了房门口,准备一会出去再扔,他回到床边坐下,感觉出来她有些脾气,耐心地问:“怎么了?不开心?”
  她把杯子递给他,孟逢川长臂一伸放回到桌子上,转头盯着她,像是在等她答复。见她迟迟不张口,他凑过去,用手抚上她的脸颊,吻她的额头:“生闷气不好。”
  她叹口气,躲开他的亲吻,说了出来:“你一声不响就不见了,我刚起来吓死了。”
  他笑了出来:“你怕什么?”
  最近接连阴雨的原因,她又是一个人出来的,确实没什么安全感。姜晴说:“不知道,反正很吓人。”
  他好脾气地道歉:“对不起,下次不这样了,原谅我?”
  听他这么认真地道歉,她又觉得事不至此,低头没说话。
  他问她:“下午还要不要出去?现在还在下雨,下午说不定会停。”
  她摇头,小孩子一样地说:“这里不好玩。”
  他把手臂伸进她披着的毛毯里,穿过她的腋下,用力向自己一带,姜晴便坐在他腿上了。
  “那就不出去,别生气了。”
  说完他就凑上去吻她,像是吻不够一样,姜晴一开始并不回应他,可他吻个不停,铁了心要撬开她的唇。忘记吻了多久,她开始回应,伸出双臂搂上了他的肩颈,在阴天昏沉沉的室内,交换彼此浓重的呼吸声。
  那一吻太久了,久到她明确地感知到自己有了反应,他也一样,正抵着她的腿。
  他一只手扶着她的腰,捏起她的睡衣衣尾,最终只是克制地探了两根手指,无意触在她的肌肤上,望梅止渴一般。
  她喘着粗气,低头错开,结束了这个漫长的吻。
  忽视双方的反应,她突然说:“我要回家。”
  孟逢川不解,喑哑地问:“为什么要回家?”
  她胡诌了个借口:“太冷了,像冬天南方没有暖气一样。”
  他答得毫不相关:“我家有地暖。”
  她嘀咕道:“你家有地暖关我什么事,我家还有呢。”
  他轻声叹气:“那为什么突然要走?”
  她无从说起,独自身在异乡,她发现自己无法避免地依赖和关注孟逢川。不只是因为他对她的迁就和为她做的一些小事,而是从欣赏他这个人的角度来说,再加上他原本就有的那些光环,她确实开始迷恋他。
  明明两天前还和梁以霜说跟他不会认真,可她今天突然发现,她想认真了。女人本就比男人容易感性,这种萍水相逢的际遇,最忌认真,逐渐失控的后果一定是受伤,所以不如斩断这份渐浓的希冀,赶紧回家,再也不见。
  她说:“就是想回家了,我假期也快结束了。”
  孟逢川便问:“你要从哪里飞?”
  姜晴说:“先看看迪庆的机票。”
  孟逢川说:“没有直达天津的。”
  姜晴便说:“那就回大理飞。”
  孟逢川说:“大理也没有直达,中转麻烦,时间还长。”
  姜晴改口:“没有就没有,又没让你坐。”
  他提供第三选择:“跟我一起飞上海。”
  姜晴摇头拒绝,明明还坐在他腿上,两人那么亲近,聊的内容却是分开。
  “飞上海就不麻烦?”
  “不麻烦,至少留一晚,我送你去机场。”
  她又摇头,显然不买账:“不去。你飞上海,我飞天津,咱们各回各家。”
  孟逢川不得不搬出来外公解振平的名头来,想尽理由邀请她:“过几天我外公过寿,和我一起去。”
  姜晴故意说:“你外公做寿,和我有什么关系?”
  这一句多少有些指望他说出确定关系的话来,可他不解风情地说:“我外公是解振平,我妈是解青鸾,让他们给你指点指点。”
  姜晴短暂沉默,解振平和解青鸾她当然不陌生,都是梨园前辈,解振平是老一辈出了名的唱功花脸,早已经退休。女儿解青鸾是大青衣,中年青衣演员中的佼佼者,至今仍活跃在舞台上,和顾夷明、张慧珠是同窗。
  “没想到你家还是京剧世家,你怎么唱昆曲了?”
  “不算京剧世家,唱昆曲是自己选的。”
  她“哦”了一声,显然在跟他打太极,没有要答应的意思。
  孟逢川没办法,低头埋在她肩颈处,呼吸穿过睡衣打在她肌肤上:“和我一起飞上海。”
  姜晴嫌痒,试图推开他,可他紧紧抱着她不放,一吻落在了颈侧,激得姜晴麻了半边身子。
  他忽然低声问她:“晴晴,你讨厌我吗?”
  不可否认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她有些心软,嘴也跟着软了,含糊地答:“不。”
  “那就跟我一起回上海。”他要带她去见家人。
  姜晴仿佛看得见自己一步步溃退,他则又抬起头要吻过来,她赶紧扭头躲开,想着咖啡再不喝就彻底凉了,微不可见地“嗯”了一声。
 
 
第67章 把晴日看遍(1)
  云南的那场阴天连雨还没彻底歇止的时候,姜晴和孟逢川一起,从迪庆飞上海。
  他生怕她反悔,见她答应后立马就订了机票,只告诉了姜晴航班的时间。姜晴直言她连被他拐骗了都不知道,孟逢川对此丝毫不否认,毕竟看起来确实像那么回事。
  那天还下着小雨,前往机场的路上姜晴还担心飞机能不能正常起飞,幸好按时登机。
  这趟航班显然人不多,座位还有许多空余,头等舱则只有他们两个。
  姜晴才知道他订的是头等舱,没说什么就坐下了,等他把行李箱放好,才开口问他:“你手机号多少?”
  孟逢川刚说出个“一”,就想到她要做什么了,没再继续报下去:“你又想给我钱。”
  她当然要给他钱,他们什么关系都不是,她没理由平白无故花他的钱。本打算支付宝转账给他,还不用像微信需要确认收款,没想到被他发现了。
  她认真地说:“我应该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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