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着辈分,傅茗是沈宜善的表哥,听闻京城那边的退婚一时,他神色还算从容,“陆兄,此事你当如何打算?或许只说谣言也说不定。”
陆家远是个沉稳之人,为人忠厚心善,他与旁的世家子弟不同,格外奋进进取。
他说过,要许给沈宜善凤冠霞帔和十里红妆。
一惯稳重的陆家远突然失控,一把推开了傅茗伸过来的手,眸光不善,褪下了近日来的一切伪装。
“怎么?傅兄难道盼着善善与我退婚?还是说,傅兄对善善有其他心思?”陆家远早就看出来了,但只是假装不知。
傅茗拧眉,“还请陆兄慎言,上门退婚的是你们陆家,坏了表妹清誉的也是你们陆家!”
这已是傅茗能拿出的最大体面。
换做是旁人,他已动手了。
表妹那样的好姑娘,谁也不能轻怠她!
两人都是京城出类拔萃的俊杰,当下并未直接争执起来,而是达成一致协议,暂时弃了公务,快马加鞭赶回京城。
*
陆府。
陆家远突然回府,见小厮明显神色不对劲,他意识到了传言的真实。
陆家远直奔后宅,陆大夫人看见儿子归来,忙上前招呼,却被陆家远一手挥开,他质问道:“母亲,外面传言可都是真的?你让人……去了侯府,退了我和善善的婚事?”
陆大夫人身子一晃,心虚使然,不敢与儿子直视,她强调道:“那沈宜善敲诈了咱们陆家五万两!她用婚书换了五万两!你难道还不明白么?在她心里,你还不如那五万两白银!家远,母亲都是为你好啊,定北侯府如今正处多事之秋,你前途无限,万不能被区区一个沈宜善给耽搁了大好前程呐!”
“嘉阳郡主爱慕你许久,你这一退婚,就能另择佳人了。”
“且听母亲一言,莫要再去招惹沈宜善。”
陆家远看着自己的母亲,只觉得无比陌生。
他身子轻颤,气到无法言语,往后退了好几步。
“母亲,你明知善善是儿子打小就喜欢的姑娘,儿子寒窗苦读数年,一切打拼奋进,都是为了能够配得上她!起初订婚,你也不极力赞成么?而今……到底是世道变了?还是人变了?”
陆家远连连摇头,对陆大夫人失望之极。
“此生我非善善不娶!她若不要我,我也不会娶嘉阳郡主!”
丢下一句,陆家远转身离开。
陆大夫人在他身后咆哮,“你若敢去找沈宜善试试?!母亲就死在你面前!”
她拔下头上的赤金簪,跑到陆家远面前,当着他的面,用簪子抵在了脖颈上。
如此失态,如市井泼妇。
“家远呐,母亲生养你不易!你为了一个落魄门第的女子,岂能这样寒了母亲的心?你若是非要执迷不悟,那母亲就只能死给你看!你非要逼死母亲不可吗?!”
陆家远看着陆大夫人把簪子往肉里戳,鲜红血液溢出。
陆大夫人仿佛是要视死如归。
如此坚定执着。
陆家远瞳孔微怔,一瞬也不瞬的看着这一幕。
半晌,他失笑出声,“不是儿子逼死母亲,是母亲要逼死儿子!”
言罢,陆家远一口鲜血喷出,哭哭笑笑,不知在哭,还是在笑……
*
定北侯府,堂屋。
沈宜善看得出来,傅茗是风尘仆仆赶回来的。
她的那位大舅并非亲生,舅母周氏也是唯利是图的小人,但她知道表哥待她是真心的。
在她的那些梦里,表哥为了护着她,差点死在太子的阴谋之下。
沈宜善心里很清楚自己接下来要面临的一切。
父亲失踪的事情没那么简单。
傅茗根本帮不了她。
她也不能再连累傅茗。
难得这世上还有一个除却家人之外,真心待她好的人。
“表妹,你当真退婚了?”傅茗柔声问道,眼底不可谓不焦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