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银子,沈琦芸一个铜板都没见着。从上一次闯了祸问她要一百两的事情可以看出,那些银子早已经被败光了。更别提还有后来又闯祸,老王妃灌了她药后帮忙的事。种种相加,听到周氏这话,沈琦芸没好气地道:“这都什么时辰了,他还躺着,猪都没怎么懒。”
周氏低下了头:“你哥哥确实不成器,但你这次却是误会他了。半个月前,他出门喝酒,回来时被人揍了一顿,等我们发现的时候,他已经在外面躺了一夜,腿伤得厉害。大夫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他至少要在床上躺上半年。这两天都在喊疼,也不敢下床……如果他没受伤,知道你回来,一定会出门迎接。”
话音刚落,从堂屋中照出来一个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的妇人。看到沈琦芸后,她仔细辨认了半晌,急忙奔到院子里,哭着道:“琦芸,你回来了?”
一边哭,一边伸手握住沈琦芸的手:“你好好的就行,那天我还做噩梦,说你被主子责罚,救不回了……”
只看沈母的哭声,就知她是真的担忧。
但是,当年卖沈琦芸时,她并未出声阻止。
这么说吧,沈母疼爱女儿,但和儿子比起来,那点疼爱就算不得什么了。
几人说话间,沈父腆着大肚子出门。比起以前,他胖了不少,看到真是沈琦芸,他呵斥道:“嚎什么?琦芸能够回来,证明得主子看重,这是好事。”他招手道:“琦芸,快进屋坐会儿。”
沈琦芸坐下,并未端周氏送的茶,也没开口。
气氛有些凝重,沈父瞬间就发现了女儿的不悦,他皱了皱眉:“都说长嫂如母,你嫂嫂倒了茶,无论渴不渴,你都该喝一口。一口茶能噎死你吗?”
沈琦芸从六岁起,就很少见家人,她也不愿回来。因为每每见面,就会像此时似的,无论一开始有多欢喜,最后都会闹得不愉快。
“这母亲每次见我,都是问我要银子。或者又说家里的哥哥闯了什么祸,对着这样的人,我实在尊重不起来。”沈琦芸将茶杯一推:“我今儿回来,就是告诉你们,现在我在府里的日子很不好过,让哥哥闯祸之前自己想好应对之策,若承担不起后果,那就学老实一些。”
沈父一脸不信:“你一个通房丫鬟都能回娘家了,分明得主子看重……”
“花无百日红!”沈琦芸粗暴地打断他的话:“托哥哥的福,我已喝下了避子汤,如今全靠那丁点宠爱活着,等到哪天世子爷身边有了新人,我都自身难保,更不可能帮你们了。”
沈家人面面相觑,眼神里都是惊惧。
一个女人若没有孩子,哪怕是普通百姓之家,日子都不好过。就算不被休离,也会被婆家虐待,娘家人还不敢帮忙。
这大户人家的姬妾,最后都只能靠孩子。没有孩子,等到年老色衰失了宠,就只剩被人欺负的份。
本以为沈琦芸做了世子爷的人,运气好生下一儿半女,那可是皇家血脉……沈家也能因此一步登天。可现在,登天之路断绝,沈家如何能不慌?
“你该是自己不小心中了招,别什么事都往你哥哥身上扯。”沈母呵斥:“你哥哥认识的最多就是官员家中的子弟,怎么可能和王府扯上关系?”
沈琦芸反问:“上次哥哥将人打得半死被关入大牢,外人不知道他怎么出来的,你们该心里有数才是。当时我喝了绝子汤,他才能平安脱身。否则,恐怕他现在还在阴暗的大牢中关着……”
沈父一脸不悦:“别人让你喝,你就喝?你是蠢货吗?”
谁愿意喝那玩意?
那么多人摁着灌,沈琦芸也得反抗得过啊!
这些事情,沈琦芸不愿多说,只道:“你让我想法子救哥哥,现在又说我不对。合着我救也不是,不救也不是,怎么做都是错。既然如此,以后家里的事别再来找我,找了也没有用。”她站起身:“我身边银子不多,上一次筹一百两,是变卖了世子爷赏的东西。世子爷得知后大怒,好多天不来我院子里……我可不敢再干这样的事了。你们缺银子,自己想办法挣吧。”
沈母张了张口,不知道该怎么劝。
沈父一脸不高兴:“你在贵人身边伺候,随便从指缝里漏一点都够够家里花用了。做人要知道感恩,我跟你娘辛苦把你养大,你若撂下我们不管,那是不孝。”
沈琦芸人都死了,还要怎么孝顺?
“我真希望你们当年没有生下我。”沈琦芸抬步往外走:“要银子没有,你们若再逼我,那咱们就一起死。对了,你们可别再认为我会心软,哥哥若再闯祸,哪怕有性命之忧,我都不会再管。”
沈父大怒:“你们是血脉亲人!”
沈琦芸回过头:“像他这种只会闯祸的混账,留着只会让祖宗丢脸,我若是你,早将他打死了。”
“你以为跟那个得势的男人就了不起了?”这话是从隔壁的厢房中吼出来的,沈粮声音里满是气急败坏:“我又不是故意的。”
沈琦芸都打算走了,看他还这么精神,且话里话外一点知错的意思都无,她脚下一转,推开了厢房的门。
她一步步走到床前,居高临下看着沈粮。
二十多岁的年纪,周身圆润,一看就挺富态。屋中除了有人瘫在床上的怪味之外,还有股酒味。
都弄成这样了,沈家夫妻还让他喝酒,沈琦芸真心觉得,沈粮的混账是被惯出来的。
沈粮振振有词:“无论你嫁什么样的人,你都是沈家女,是我妹妹。我出了事,你就得管我。”
“管你是吧?”沈琦芸捡起边上的椅子,突然就砸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