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头一回着的女子裙衫,她极为珍爱,一直妥帖收藏在卫国公闺房内。
卫老太君即便再伤心,最终却还是将这件衣裳陪葬进了卫韫玉墓中。
卫韫玉死而复生后,同样将这件衣裳带了出来,只是却一直未曾穿过。
今日正月初一,自然要着红色,这衣裳也就被她重新拿了出来。
当年这件衣衫是卫老太君特意命人从江南织局带来,一应用料都极为考究,便是裙角的梅花都是江南最好的绣娘所绘。卫韫玉只在十五岁时穿过一次,后来便一直妥帖收藏。
而今这衣裳依旧如同当年模样,分毫未见破旧。
好在卫韫玉这十年来身量也没有多少变化,倒是还穿的上。
卫韫玉换好衣裳后,扫了眼铜镜中的自己,竟愣了愣。
昨夜祁陨留下的红痕已经悉数消失,用了玉肌膏后,不仅那红痕没了,卫韫玉沿途舟车劳顿在西北吹的风沙好似也被抚平。
“难道是昨夜睡得太好的缘故,今日瞧着怎么气色这般好。”卫韫玉喃喃低语。
可不好嘛,玉肌膏是那神医的家传秘法所制,生腐肉都不再话下,被祁陨用了给她消去脸上红痕,还用去了一整罐,卫韫玉的气色怎会不好。
可卫韫玉不知这中间玉肌膏的作用,还真以为就是自己睡得好的缘故。
她没太将这事放在心上,提着裙摆去拿自己的易容物件。
可在妆台上找来找去,竟什么也没摸到。
卫韫玉如今本也不曾易容,只是将眉型改变,辅之以神态变化。可这妆台上如今竟连个眉笔也无。
今日清晨,卫韫玉睡得正熟的时候,祁陨曾悄悄进来过一次,临走时看见卫韫玉妆台上的易容物件,将其带走了。
卫韫玉的易容之法,实在高超,祁陨不能无时无刻让人盯着她,却又怕她会借着易容的手段暗中离开。祁陨清楚知道卫韫玉心中自己是何种地位,自然不敢赌她知晓自己身份暴露后,肯不肯留在他身边。
祁陨将妆台上的一应物件悉数打包带走,连带着正常的梳妆东西也都在内。
卫韫玉看着空空如也的妆台,愣住了。
“这是招了贼了?”她纳闷道。
话落匆匆往床榻那跑去,找到自己藏钱的包袱细细查看。
还好还好,值钱的东西一件没少。
可这不对啊,若是招了贼,怎么只少了妆台上的东西,这包袱里值钱的却一件没丢。
卫韫玉想不通,正当她疑惑时,外头传来了道声音:“姑娘醒了吗?”
说话的是十七。卫韫玉以为招贼后找东西的动静不小,外头一直候着的人,猜测她应当是醒了,故此方才敲门问道。
听出来是十七的声音,卫韫玉扬声应道:“嗯,醒了,十七,昨夜是不是招贼了。”
十七闻言也是一愣,心道不妙,以为卫韫玉发觉自家主子昨夜偷入香闺,赶忙揭过话题道:“姑娘今日醒的迟了些,错过了早膳时分,这到午膳还有一会儿,我家主子吩咐给您送碗银耳羹垫垫,免得饿着对身子也不好。”
银耳羹是卫韫玉打小就喜欢的,眼下也没丢什么值钱的物件,加之她现在确实饿了,十七这一说,卫韫玉的心思就被引到了银耳羹上。
她快步走到房门口,将房门开了一条缝,伸出手来道:“递给我吧。”
凝霜皓腕递到眼前,白的晃眼,十七愣了愣,赶忙将羹碗递上,不经意间发觉这皓腕之下的手上,有些些许薄茧。茧不算多,可那位置分布却明摆着是习武之人。
卫韫玉接了羹碗,道了句谢,便抽回手来合上了门。
房门碰的合上,十七下意识往后一撤。
内室里,卫韫玉断着粥碗,正欲吹了吹,忽然发觉这粥碗的温度居然不烫不凉刚刚入口。
祁陨今日起的极早,一直等着卫韫玉开门,可卫韫玉睡得沉沉,一直未曾醒来,这银耳羹从早膳后便一直熬着,凉了便新坐一碗愣着,中间不曾间断,卫韫玉不论什么时候醒来,十七送来的,都恰好是一碗不凉不烫,刚好入口的银耳羹。
卫韫玉以为是恰好撞上这粥正能入口,殊不知是有人费心造就。
她落座在桌案前,捧着粥碗,摇了摇碗中汤匙。
这一摇,银耳羹的清甜便散了出来。
卫韫玉本就饿了,当即便舀了勺入口。
甫一入口,第一反应是,咦,好甜。下一瞬则是,唔,怎么这味道分外合她口味,隐隐觉得熟悉的紧。
卫韫玉嗜甜如命,常人半勺糖,她要一勺半的那种。
这甜度,自然正合她口味。
而做这碗羹的,正是在她身边呆了五年的厨娘芸娘,她如何能不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