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上书房学习文武骑射,初时锋芒极盛,屡遭针对,卫韫玉提醒他藏拙,后来他便总装成废物模样从不肯在人前动武,是以众人并不知晓,那个看似孱弱的九皇子,实则武艺极高。
那日弯月悬空,祁陨翻进卫韫玉院中悄悄藏在窗棂下,想着他只偷偷进去放下礼物就走。
祁陨是不敢和卫韫玉说话的,他也不敢让卫韫玉知晓自己深夜前来。
那是少年懵懂时,于情爱之上,难以言说的卑微怯意。即便他彼时并不明白那份叫人生怯的情,究竟是为何物。
他来时,卫韫玉房中燃着烛光,窗棂开着,内里光影摇曳,祁陨抬首一望,便见一身着红色裙衫的女子背影。
他愣了愣,初时以为是卫韫玉房中伺候的婢女,转念一想又觉不对。
那女子微微侧首,露出铜镜内盛妆的面容,赫然和卫韫玉生得一般无二。
祁陨看着铜镜中的她,险些失足跌下台阶,稳了稳思绪,心道,许是卫韫玉的同胞妹妹。
谁知,下一秒,便听卫韫玉房中婢女道:“世子本就该着女子裙衫的,若您能有个兄长,便也不用这般女扮男装撑着国公府了。”
此言一出,一切昭然若揭。
祁陨听着内室里卫韫玉和房中婢女的话音,握着白玉雕成的兔子,胸膛不住砰砰跳动。
他靠在窗棂下,久久未有动作,直到内室里的卫韫玉和婢女喝的酩酊大醉,双双倒下没了声音后,才翻窗入内。
初初知晓卫韫玉女身的秘密,祁陨翻窗入内的动作都凝滞了几分,他抿唇往卫韫玉跟前走,愈走近她,脸上泛着的红意越浓。待终于走到卫韫玉跟前时,祁陨匆忙将手中白玉兔放在她趴着的桌案上,抬眼紧张的瞧了眼她女装后醉酒的脸庞,便慌了神。
他抬步欲走时,突然听到卫韫玉呢喃了声。
祁陨愣住,不自觉俯身将耳朵贴在她唇边,想要听清她说了句什么。
醉梦中的卫韫玉在他耳畔喃喃自语——“阿娘,阿娘,囡囡不想弯弓搭箭……”
他忆起每日清晨卫韫玉总是早起许多,日日练弓箭时的模样,眸中流露心疼。
眼前的人,也不过只是个十五岁的姑娘家,本应同京城中的其他贵女那般,红装肆意闺阁安逸,却女扮男装十五年,在诡谲肮臜的皇宫费尽心机谋算。
……
那夜回去后,祁陨作了场梦,梦境香艳动人,是他过往无数渴望的映照。
少年情动,万劫不复。
自此,卫韫玉的一笑一怒,都叫他柔肠百转一败涂地。
可他的情与爱,再如何念念不忘,却注定不得回响。
……
次年,卫韫玉十六岁,进士及第,曲江宴探花郎的风采不知惹了多少女子动心。
宫中的四公主瞧上了她,四公主素来嚣张,求爱不成索性下药。卫韫玉没有防备,被她下了迷药,带进公主府。可那位公主扒了她衣衫后,才知晓,她是女子。
女身曝光,四公主大惊,卫韫玉得以趁机逃脱。
四公主是三皇子的亲妹妹,仗着自己生母同崔氏亲近,分外跋扈。知晓卫韫玉是女身后,她大怒,准备进京面圣状告卫韫玉。刚进宫,她和身边婢女说着卫韫玉女身之事,赌咒一定要卫韫玉和卫国公府满门抄斩,却被祁陨撞了个正着。
祁陨掌心紧攥,听着她口中对卫韫玉的言语折辱和轻贱,听着她对卫韫玉满满的杀意,眸中染上嗜血光芒。
他动手杀了她。那不是他第一次杀人了,早在他初学武艺后不久,便将这位四公主的同胞皇兄三皇子溺死在了水缸中。
只是自七岁起,他已然有六年未曾染血了。
祁陨解决了四公主和婢女后,悄悄离宫。他猜想,卫韫玉女身曝光,第一时间必然会去京郊军营寻太子。
为了能让卫韫玉以女身参加科考,卫国公府费了无数心血,若是女身曝光,欺君之罪且不必说,单是卫国公府在科考验身时动手脚的事,便足以满门抄斩。
以她的性子,必然觉得她一人身死无碍,可国公府满门,不能为此丧命。
而能在她女身曝光后保住卫国公府的,只有太子。
第5章 、逃走(捉虫)
祁陨深夜往京郊军营赶去,不敢稍有停歇。
可他,同太子祁湮比却总是差了一步。
他悄声潜进军营中时,卫韫玉已然跪在了太子军帐中。
祁陨攥拳立在帐外,看着军帐内烛光掩映下极为相衬的一对儿人影,侧耳听着卫韫玉褪去所有口技伪装,用着和她十五岁生辰醉酒时一般的嗓音,求着祁湮相救。
她衣衫一层层褪下,只留下白色中衣。十六岁的姑娘家将将长成,起伏的身段褪了伪装后尽数显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