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渊认为有,但他认为那只是个幌子。”曦和道,“有人在背后帮刑旸,不管这个人是谁,他必然已经在我们眼皮子底下藏了很久,连朽翁都没有察觉到。”
婴勺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个消息来得太过突然。
难怪长渊要在这个时候把秦烛叫醒——她明明记得三百年前自己和弦歌聊起来的时候,弦歌说要等到秦烛的心脏和唐不周的身体完全契合,估计还要个一两千年——长渊必然是花了些心思加速了这个过程,找人替他暂且镇住魔界。
毕竟三万年来魔界虽然不似妖界那般分裂,有心思的人却也不少。
“说到这个,你在枉死城中那一把火虽然烧了城中千万魂魄,却一并把朽翁的铁山影给烧了。”曦和放下书,道,“到现在我才弄明白,朽翁当初是怎么从枉死城中出来的——他进去的时候就带了铁山的影子,在那儿生连了条路出去,然后用剩下的影子把悬河堵死。这事连牛头马面都不知道。”
婴勺唔了一唔。
曦和继续道:“你疏通了悬河,你这算是大功一件,广胤说能封你做个将军,但我看你可能不是很乐意,就推了。往后天界和灵界都能念你的好。”
婴勺不太抱希望地问:“这大功一件,能抵天谴么?”
曦和无情地:“老天记过不记功。不能。”
婴勺吃完了第三个包子,这会儿才觉出点儿饱,打了个嗝,给自己倒了杯茶水顺气:“我连刑旸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脚步声从后面传来,弈樵在石桌边坐下,抓了另一个包子:“你要知道他长什么样作甚?唔,青樱,你这包子做得越来越好看了。”
“我在想啊,如果魔界那些人看见一个假的刑旸回去,他们会是什么反应。”
弈樵啃着包子,顺便抓了只白兔抱在腿上揩油:“你想扮作刑旸去龙肩搅混水?好像也不是不行,探探他们的底。”
曦和道:“这事我判断没有必要。长渊虽然同我讲的不太清楚,但我看龙肩那支叛军并不很成气候。眼下平叛并不是第一位的,关键是找到刑旸的心脏在哪里。”
婴勺唔了一唔。
她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刑旸和长渊打了几千年……师父,你若这么说,倘若我是刑旸,出来第一件事也是要找长渊的心脏啊。”
“他甚至不需要自己找。”曦和再翻过一页书,“既然有人费尽千辛万苦让他复生,必然也会帮他找长渊的心脏。”
“可长渊他……他自个儿都还没找着呢!”婴勺瞪着眼睛道。
弈樵招招手,让灰驴过来,后者不理会他,他便作罢:“这或许是好事。”
婴勺又看向曦和。
曦和也点了点头:“长渊的心脏应该只有他自己知道在哪里,如果连他自己都忘了,那么他就没有破绽。但……”
婴勺捏着桌角:“但问题就出在他究竟是怎么忘了,这事太奇怪了。”
曦和瞥了她一眼。
婴勺一坐下来,曦和就注意到她颈间那只小海螺了。估摸着这俩人大约是和好了,不然这崽子不能再戴着个这么没用的东西招摇过市。
“长渊说不出个一二三。他愁这事愁了挺长时间,若是找出那暗算之人,估计要让他脱层皮。”曦和道,“你急着走么?不急的话在我这儿待两天,让我试试这新诀。”
婴勺问道:“要成形了吗?”
弈樵道:“差不多了。她有一个,我有一个,你都试试。”
婴勺:“……你们是不是等这诀熟透了再往我身上试?”
弈樵:“你也没比我那驴金贵多少。就配这样。”
婴勺:“……”
“对了,聊了这么久,师娘呢?”婴勺四下张望。
曦和道:“他不在。天界虽然不好明目张胆地介入魔界内乱,但暗中偷鸡摸狗还是有余地的。”
弈樵吃完了包子,满意地点点头:“尤其这乱越大,他偷鸡摸狗就越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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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都宫殿中,气氛不太轻松。
这两日,原先留守王都的战将一半去支援龙肩,一半留在宫中随时待命。魔界已经几万年没有这么大规模的叛乱,叛军推进的速度比他们预想的快了太多。
将军们一有空就聚在大殿里听战报,商讨对策,一个个急得火上房,恨不得立刻带着大军奔赴前线——但他们的陛下看起来并不怎么着急,甚至还有空换了个寝宫,顺便请了手艺人来看先前那座被拆毁的寝殿,连修复的图纸都画好了。
第二天,某位将军路过后花园,看见他们家陛下把躺椅搬到了室外,躺在上面看着那破烂的大殿,手里的书上涂画了建筑轮廓,终于忍不住拉了弦歌过来问——
“陛下这是,准备成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