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勺立刻蹲到门口去,看着那人打开食盒,里头有两份饭。
一碗糙米饭,以及一碗盖着肉和菜的糙米饭。
狱卒伸手拿出一份,刚放到地上,抬起头和婴勺对视了一眼,然后把饭菜收了回去,换成了另一份没肉的。
婴勺瞪视:?
牢役说:“不是你的。”
他留下那光秃秃的白米饭,然后来到沉玉的牢房前,放下了那碗显然贵气很多的。
婴勺:???
沉玉向狱卒道了谢,把饭端了进去。
眼看那人收起食盒就要走,婴勺连忙出声:“哎——等等!”
狱卒百无聊赖地起身,眼皮子都没抬,说话时满腔没睡醒的哈欠:“就这些饭,都蹲进来了还挑啥?”
“不不不我不挑,官爷误会了,小人另有所求。”婴勺随手掏出一小块碎银子,眼瞅着至少有一二两,她抛了一下,冲狱卒眨了个眼。
狱卒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珠子向两侧瞟了瞟,向后退到她的牢房前,也不看她,伸手准确地拿住银子,往袖子里一揣:“讲。”
婴勺友善地笑了两声:“小人不为难官爷,就是个小忙,劳烦官爷帮我弄面镜子来。”
狱卒斜着眼,目光在她的脸上片刻,清晰地表达了“臭美”二字,但看在银子的份上,那人二话没有:“等着。”
于是二人隔着木栏吃牢饭。
婴勺吃了两口难以下咽的糙米饭,连口水都没得喝,这才想起和自己一块儿被抓的隔壁这位,刚想把筷子伸过去捞块肉,就发现对方碗里就剩个底了。
婴勺愤愤:“你是饿死鬼吗?”
沉玉擦了下嘴,优雅地放下碗:“凡人真有意思。”
婴勺捧着碗,盘腿和他面对面坐着:“何出此言?”
沉玉道:“凡人之躯生老病死,知饥寒知温饱,饥寒时难捱却有盼头,温饱时满足却为将来的饥寒所虑。”
婴勺盘着腿,晃了晃脚跟:“这可不止是凡人的道理。”
沉玉道:“我从未感受过饥寒,今日有感而发罢了。”
婴勺:“你是鬼?你们璧城主住在那么冷的地方,你都没感觉……哦,你们璧城主好像也是鬼。”
沉玉一笑:“可能是吧。”
婴勺扬了扬眉,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沉玉道:“婴勺君看起来深谙凡世道理,与我辈甚是不同。”
婴勺:“道听途说的。”
沉玉道:“四境轮里,这种道听途说很是罕见。婴勺君果真是神通广大。”
四境轮里绝大多数的恶胚都是十几万年前被父神一手关进去的,那时候凡界还只有个雏形,压根没人去过。直到三千年前四境轮突然暴动,短暂地打通了与外界的联系,又收了一小撮妖魔鬼怪。这批人给与世隔绝的四境轮带来了一管新鲜血液,只可惜绝大多数都没能活到现在。
婴勺没理会他,任他猜去。
沉玉道:“四境轮里仙君甚少,婴勺君怎会流落至此。”
婴勺道:“你们北境的鬼也挺少,你在玉嬴手底下混,没被他送去给你们璧城主当点心?”
沉玉道:“璧城主并非外界所传来者不拒的魔头。”
婴勺“嗯”了声:“看来是个挑食的魔头。”
沉玉好似有些无奈:“璧城主不吃人。”
婴勺:“当然不吃人了,四境轮里哪里长得起凡人。”
沉玉:“鬼也不吃的。”
婴勺敷衍地点点头。
沉玉于是放弃给自家大君正名,换了个话题:“婴勺君对这些凡人很熟悉,是位有故事的仙君。”
婴勺:“你想听我讲故事?”
“若是婴勺君愿意讲,我自然是想听的。但恐怕你并不愿意。”沉玉一笑,“婴勺君长着一张不轻易向人吐露心声的脸。”
筷子在饭粒里慢慢地戳了两下,婴勺低下头扒干净碗底:“脸是这凡人自己长的,跟我可没干系。”
沉玉问道:“婴勺君不喜欢这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