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中羽危燕那双明亮的眼睛一点点失去光芒,只剩下黝黑的深渊,邢崇天只觉得这样的痛苦足以将他生生撕裂。
那些绝望和痛苦同样在羽危燕的眼中蔓延,最后,所有的情绪都逐渐掩去,在羽危燕眼中汇聚成一道耀眼的光芒,然后化作锋利的霜羽剑,当胸一剑将他穿透。邢崇天就有一种,眼前这一切可能不是梦境的错觉。
他的小羽毛,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已经承受了太多。
邢崇天这才后知后觉想起来,他确实是死了,被羽危燕一剑穿心,死得不能再死。可他又活了过来,即使眼前光影错过又归入黑暗之中,他也很确定,自己又活了过来。破裂的心脏再次焕发出生机,传来健康有力的跳动。经脉当中流淌的,不仅是灵力,还有燃烧的火焰。
想要脱离这些束缚醒来,简直太难了。
——
康北郡的人不少,胆子大的也很多,发现异动出自乱葬岗后就有人陆陆续续跑到乱葬岗溜达,这种牵动天地之力的异象多半都牵扯到异宝出事,虽然不知道乱葬岗这种地方能有什么好东西,但聊胜于无,看看热闹还是可以的。
热闹过后,除了乱葬岗变得更乱以外,大家并没有任何收获。
羽桓是在乱葬岗的骚动消失之后出现的,同样除了大面积的凌乱,他也没有更多的发现。溜达一圈之后,他灵机一动脚步一转,心中就有了计较。
匆忙赶到邢家祖坟所在地的羽桓正好见证一番奇迹的光景,即使无法靠近邢家祖坟这一禁地,远远地他也能看到,无尽的黑暗涌动着在禁地中翻滚——
下一瞬间,这些黑暗就像是达到临界值般突然凝滞,呼吸间猛地收缩,争先恐后的涌向某一个点。
那是,邢崇天?
邢崇天也是羽桓看着长大的少年,对他的身形很是了解。但也就在之前,羽桓亲眼看着邢崇天被羽危燕一剑穿心,这样的致命伤寻常的修士都难以幸免,邢崇天本就重伤在身。
可如今看来,邢崇天不仅活着,甚至还有了一番惊天动地的奇遇。
黑色的火焰凝聚成一个熟悉的身影,转眼间就出现在羽桓面前,强大的威压让羽桓都为之心惊,身后的羽家近卫迅速靠拢,被羽桓挥手示意退下了。
衣服还是那身衣服,狼狈的痕迹都还留在上面,胸前那个霜羽剑留下的破洞尤为显眼,唯一奇怪的是,浑身上下都看不见半点血迹。
人也还是那个人,眉眼没有半点变化,但是气质却有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眼中仿佛还有未曾熄灭的黑色火焰,此刻的邢崇天身上满是危险的气息,见到羽桓的时候,面上却如往常一般闪过一丝喜色,“伯父!”
说着,他还往羽桓身后探了探,并没有见到那个熟悉的倩影,眼中的光芒顿时缓缓熄灭。
“伯父……她还好吗?”
羽桓“呵呵”笑了一声,“她好得很。”就像是捅邢崇天那一剑打破了什么束缚一般,羽危燕变得更加恣意张扬,身为父亲,羽桓十分欣慰。
但是看到邢崇天可怜巴巴的样子,羽桓气不打一处来,“如何,你还想找危燕复仇不成?”转念一想,羽危燕那一剑没有手下留情,邢崇天想要报仇也无可厚非,“既如此,你须得从我的尸体上踏过!”
话音未落,羽桓身边的羽家近卫悉数上前,将邢崇天团团围住。看那样子,邢崇天是不是要从羽桓尸体上踏过去还未可知,羽桓是完全不介意把邢崇天再次变成一具尸体。
“伯父!”邢崇天现在还懵着呢!被羽危燕捅的那一剑还若有似无的疼着,可即使如此,他也没想过要对羽危燕出手。而且之前“梦境”中所见如果属实,别说羽危燕想捅她了,他都想捅死自己。
“伯父,小羽……危燕去哪儿了?她有危险!”
他必须要找到羽危燕,不论如何也要守在她身边,绝不会让梦境中的事情再发生!
——
羽危燕此时已经到了上尧山附近的城池。
尧山秘境靠近上尧山,历史久远,已经说不清楚到底是因为尧山秘境的存在,这里的山才叫做上尧山,还是因为这里的地名成就了尧山秘境。
离尧山秘境开启还有半月时间,上尧城如今已是人满为患,百年盛典,不仅是灵隐境的盛事,入微境的修士就算不能进入尧山秘境,来这上尧城见识一下也是好的。
像羽危燕这样的散修比比皆是,当然还有更多都穿着宗门道袍,挺直腰板显示着自己身为正道宗门弟子的骄傲。
人多了,是非也就多,街头巷尾是不是都能遇到有人在打架。灵光飞舞剑气四射,时不时就会有路过的人被误伤,惊呼声此起彼伏,然后就能打得更热闹。
这样的打闹,上尧城也是不管的,打吧打吧,反正损坏了公物伤了无辜的人都必须得赔偿,至于相争的两方,只要打不死都不是大问题,还能给尧山秘境减少点压力。
也因此,打归打,只要不是生死大仇,大家都不会下死手。而且自诩正道的宗门总是不会袖手旁观的,这样的争斗不允许发生在正道宗门之间,尧山秘境之中,大家要需要守望相助。
至于散修们,那更是珍惜来得不易的机会,更加惜命,轻易不会与人发生冲突。
当然不论是哪儿,都不缺那些唯恐天下不乱脑子不好或者自视甚高的人——
“你小子,走路不长眼睛啊!知道大爷是谁吗,也敢撞上来!”
叫嚣的声音响起的同时,一个瘦削狼狈的身影砸到了羽危燕面前,也是她身后敏捷,感觉到不对劲就已经退后一步,正好躲开了这天降横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