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来的官员不置可否的全然不放在心上。
车马往安排的住处行驶过去,车中刘文道:“外头那位是韩玉韩大人,性子清冷,还算是公正。”
谢玉点了点头:“公正就好。”
既然是姜晟派来,也便值得信任一二。
只是可惜刘文的眼光还是差一点。
韩玉,可是汉王世子的幕僚。
当初就是这位把江涛给挤了出去。
第232章
要挟
韩玉领着谢玉车马走过两条街道就到了一处宽敞的院子。
院子四周倒也清净,一条街不过三道门,三户人家。
谢玉下车走了一圈,院子里面青红翠绿,各有千秋之色,颇为入眼,刘文都只能摸着鼻子仰头看天。
谢玉一瞥刘文就知道韩玉安排的比刘文找的院子宽敞清净。
不止如此,左右两边的院子也很宁静。
“左右是何人家?”谢玉问。
“回大人,左右的主人家都走了,只留下了家生子在。”韩玉的话没毛病,每逢战事起,最先离开危险境地的非富即贵,只是两边院子留下的并不是家生子,而是头顶上明晃晃的「私军」。
距离谢玉最近的就是现在正小心翼翼藏身在最贴近她所在,隔着十丈左右的邻家墙角下的两个「私军」。
“不错,就这里吧!”谢玉拍板。
随同的亲兵去准备。
刘文靠近谢玉低声:“下官四处看看。”
谢玉颔首……
刘文经过韩玉时拂袖而去。
韩玉淡然微笑以对,仍是有礼。
谢玉眼中赞许划过。
若非是早就知道韩玉是世子的人,这样的性子其实是她最欣赏的。
嗯,不会那位世子正是因为知道如此所以才会让韩玉露面的吧!
“韩大人。”谢玉道。
韩玉连忙上前:“大人……”
“带本官再看看。”谢玉道。
“是……”
韩玉在谢玉身后半步,长袖挥舞间怡然有礼的给谢玉介绍,韩玉的声音很清透,娓娓中似有流水潺潺,偶尔看向她的目光亦是温和清澈。
某些地方和姜晟还真像。
谢玉的亲兵收拾着屋外,嬷嬷整理着屋内,还有那辆车子也进了来,推到了中庭,钱沐安排到偏房耳屋。
偏房耳屋独自落座,四周一目了然。
韩玉告辞离开时,车子正好停在耳屋门口,钱沐看到韩玉一礼,四周的兵士则是严阵以待。
韩玉像是被无声的杀意吓了一跳。
“这车里?”
“这车里是大人抓获的飞戎探子。”钱沐道。
韩玉恍然,问道:“可需下官相助一二?”
“不用,待这两日审讯过后自会交给王爷。”钱沐道。
“是……”
韩玉就要退离,车子里忽的响了动静。
韩玉脚下一顿。
“啪!”钱沐一鞭子扫过去甩到车壁外,“闹腾什么,找死呢!”
车内再无了动静。
韩玉无声笑了笑,快步离开。
谢玉立在树后,弯唇不语。
这边谢玉收拾好了,那边大元帅汉王也派人请谢玉往官衙一行。
亲兵营中钱沐杨八刘一等人谢玉都留了下来,只带谢二同行。
世子姜堰早已等候在衙门口。
“大元帅和监军大人一路辛苦,本世子待父王掌东阳城,本应尽地主之谊,但逢皇上薨逝,举国哀伤,只备了寻常菜式,当是接风,还请监军大人见谅。”
姜堰长身而立,翩然若玉,端是君子,只是眼底的冷意也越发的明朗清晰。
谢玉笑的客套:“世子一番孝心,众所周知。”
“监军大人这话似有不满?”姜堰问道。
这还用似有不满?
谢玉扯唇,左右看了眼,靠近姜堰,压低了声音:“世子可知本官见到王爷四公子时王爷和四公子是如何之险吗?若是晚上半个时辰,怕世子就见不到王爷和四公子了。”
“当真?”姜堰骇然。
谢玉瞥过去:“世子是真心惊讶还是遗憾可惜?”
姜堰脸色沉下来:“监军大人,慎言!”
谢玉点头:“世子提醒的对,如今王爷和四公子都已经安然回返,本官也只是军中监军,其他的事儿本官管不了,但也请世子珍重。”
姜堰冷冷的看着谢玉:“谢大人在京中数月,胆识官威日盛啊——”
谢玉扬唇:“世子谬赞。”
“世子兄长,谢兄,你们在说什么?”姜晟走过来,满面春风,怡然而笑,“远远的看着热闹的紧啊!可是在说什么趣事?”
“四公子料事如神。”谢玉道。
姜堰笑道:“怎么,是我来接监军大人,四弟不放心?”
姜晟微微垂首:“兄长说笑了,只是愚弟数日不见谢兄,心有所念。”
谢玉耳朵尖微微发热。
姜堰看看谢玉有看看姜晟,笑着指点:“四弟在外头这些时日,倒是更风趣了。”
“得,为兄的也不在这边碍眼了,我先回去。”
“是……”
姜堰快步进了衙门。
姜晟谢玉在后面并肩而行。
行走间肩膀似有若无的触碰,就好像这几日并无分别,又仿若这碰触太轻太浅。
姜晟先停下脚步。
谢玉也停下,袖下的手心有些湿意。
她竟然紧张。
“玉兄。”姜晟道。
谢玉咽了下喉咙里的吐沫,才抬头看过去。
四目相对,霎时间仿若春波徐徐,荡漾无垠。
刚才当着姜堰的面儿,她没好仔细的打量姜晟,现在四周没有旁人(兵甲护卫自动被忽略),再看姜晟,还是有「即便世上花开无数,偏偏只你这一朵玫瑰花」的感觉。
尤其正顾自的念着玫瑰花,这朵玫瑰花还开始绚烂的绽放起来了。
“玉兄今日如子都,天下莫不知其姣也。”姜晟道。
“咳咳!”谢玉连着咳嗽。
姜晟急忙道:“可是有什么要紧?”
“没事,没事,一时失礼。”谢玉不着痕迹的避开姜晟少许,姜晟也知道旁边有护卫兵甲,没有再顾上前。
谢玉很快止住了咳意。
姜晟那句话是孟子夸赞子都的,可子都是男子,她不是。
她还是要尽快告诉姜晟实情。
这时,姜晟问:“那日玉兄说有事要说?”
谢玉愣了下,这莫不就是心有灵犀?
可眼下不是说的时候。
“今日的事儿更要紧。”谢玉道。
“是住处有问题?”姜晟聪明一如从前。
谢玉道:“左右两侧心怀不轨。”
姜晟道:“我派人过去?”
“告知王爷大元帅便可。”谢玉道,“王爷大元帅久经战事,必会有所安排。”
“也好。”姜晟道,“不过玉兄也说过,靠人不如靠己。”
“这是自然。”谢玉道,“不过,你也要小心自己。”
姜晟扬唇:“好……”
东阳城的官衙不大,没几步就到了后面正堂。
正是如姜堰所说的如家宴一般,坐上只有大元帅,汉王,汉王世子,姜晟,她,五人。
汉王回转并州,节度使还在镇守阳门关,观察使原来坐镇并州,启程往东阳城过来还需几日,一句话,除却谢玉,在场的另外四个都是姓姜的。
皇帝薨逝,饭菜简单些,没有鹿茸燕窝倒也还有牛羊肉。
称不上丰盛,但可见姜堰的用心。
谢玉从大元帅汉王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来,两位面带笑容的都在夸奖世子准备的好,正和心意。
只是这场面的夸奖刚开始,姜堰就起身跪倒在汉王面前,眼中含泪。
“儿臣有罪。”
“这,这是怎么说的?”姜维怔楞。
姜枫下了席面亲自的扶姜堰起身:“堰儿啊,你,哪里有罪?可是谁说了什么?”
姜晟看了眼谢玉。
谢玉眯起眼睛。
姜堰眼中饱含泪水,道:“不关谢大人的事,是儿臣疏忽。”
尼玛姜堰,果然奸诈如斯。
谢玉起身长稽:“请王爷恕罪。”
“谢大人!”姜枫周身冷意四溢。
“父王!”姜堰抓住姜枫的手臂,眼中泪水滴落,“儿子愚钝,儿子以为守住东阳城,守住并州就是不负父王所托,若非谢大人提醒,儿子却是不知父王和四弟在外是如何的惊险颠簸。”
“身为父王的嫡长子,儿子本就该以身替父为苦为难,却不想是父王为了儿子几般险象环生,孩儿愧恨不已。
前日听闻皇伯父之逝,孩儿如五雷轰顶,幸得天垂青怜,父王四弟安然回返,孩儿惟愿叩首苍天,只念父王和四弟能平安顺遂。”
言罢,又是挣脱了汉王的手,再度叩拜。
其孝子之意,昭昭可见。
汉王长长叹气,扶起姜堰强压着让姜堰做回到了位子上。
“为父临走之时早已经料想到了最不堪之境,既当初做了决定,为父就不会后悔,如今你我父子三人再聚,飞戎也指日可逐出我大炎之土,可谓苦尽甘来。”
“那些不好的事情就不要说了,为父现在只想让你皇伯父能瞑目。”汉王语重心长。
“是!”姜堰重重点头。
“好了,好了,用膳,用膳!”大元帅姜维打着圆场。
饭宴再次进行。
一个夸汉王教子有方,另一个说是世子自己有出息,他这个当父亲的也不过稍加点拨,姜堰谦虚不敢受,姜晟也是敬重世子的主动以茶代酒相敬。
谢玉坐在姜晟旁边,不动声色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像是看戏。
先前她道出汉王四公子受伤之事,是汉王吩咐的,汉王说他大元帅都不会说经历了什么,也不会让姜晟有机会说,姜堰想要知道就只能问谢玉,这个时候谢玉不妨说些实话,看看姜堰会如何反应。
其实就是打草惊蛇。
目前看姜堰正就是得知了父王四弟差点儿死去,愧疚难当。
饭后,各自散去。
大元帅汉王就住在衙门了,按照两位的话说今儿晚上要彻夜研究如何战飞戎。
大元帅汉王两个蓝汪汪进了后衙。
姜堰姜晟谢玉各自回转。
“谢大人四弟也辛苦了,早些歇着吧,我去巡营。”姜堰道。
“世子辛苦。”
“有劳兄长。”
谢玉姜晟看着姜堰往城楼过去。
两人对视……
或许姜堰不会做什么?
不管会不会做,明日若出战,父亲也不会让世子独掌并州兵权。
两人各自回转。
谢玉回到住处,四周各种白茫茫可见是多了不少兵甲,但看隐藏之处也都是退可守进可攻。
再看,隔墙之外的兵甲也有增多,还看到了韩玉的蓝汪汪,果然这两边也是不甘寂寞呢!
霍得,谢玉嘴角的弧度凝滞,心头也猛地颤了下。
“大人?”谢二抑或。
谢玉没有理会,只深吸气,闭眼再睁眼。
隔着墙的另一面,那个金光闪闪再次映入清晰。
她没看错……
真的是王宛如!
王宛如身边没有春熙,只有她,守在四周的不是护卫家丁,明晃晃还是她先前所看到的私军,死士。
谢玉下意识的看了眼天色,此时天色未到入睡之时,王宛如的金框却是一动不动。
睡着了?
还是说根本就是姜堰骗来的?
王宛如是未来的世子妃,姜堰不住在这里,王宛如却在这里,偏偏旁边又是她。更偏偏早先时候王宛如和她又是亲昵。
姜堰是想用王宛如要挟她!
谢玉的后槽牙咯吱作响。
还真是歹毒!
如果姜堰这么用,她还真的会被要挟,只是姜堰想不到她已经发现了。
“调集精兵!”谢玉一指王宛如所在的那边院落,咬牙切齿,“鸡犬不留。”
谢玉穿着黑色甲衣,手执黑色弓箭,头戴黑色面巾,全副武装。
她身前站着杨八刘一钱沐等人,都是跟随在她身边各人单兵最厉害的几个人。
“他们知道这个院中都是精锐,还敢在左右埋伏,不是自信,就是手中有本官的把柄。”
“本官不曾有什么短处,所以必然他们手中有本官在意的人,这次就是要把人救出来。”
“若本官猜错了,正可说是为东阳城除患,那位韩玉大人不是说了两边都是家生子吗?敢和本监军作对的家生子死不足惜。”
谢玉短短几句话阐明了此战的缘由必要,众人应诺。
谢玉又隔着窗子再指旁边那边的墙角,问:“我走后,你们也看了那对面的布置,若是你们,你们会把哨探安排在哪里?”
钱沐刘一杨八说了几个地方,谢玉以宽和包容的态度赞同了几个,又否定了几个,当着面儿的作弊把隔着墙藏在暗处里的探子点了出来。
一众精锐瞄准弯弓投射,谢玉也在其中。
随着几道弓弦声,无声箭落,对面的死士私兵应声倒地,几乎同时,黑色身影翻身入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