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辕上,是两个虎背熊腰的青年。
车厢里,坐着四个人。
两个四十上下的中年掌柜,一个十几岁的小厮。
最后一个,是个大肚便便的中年人,面白无须。
第94章
押入女牢罗知府不满地拍着惊堂木,该死的,这解元娘子连如何断案都懂吗?
“大人当然需要向我交代,不止我,还有这公堂外的百姓,还有您头上的「正大光明」牌匾,都需要大人给出交代。”
李堇掷地有声地反驳道。
公堂外围观的百姓眼神听闻此言,眼神越发诡异地看着堂上的罗知府。
从刚才仵作验尸,死亡时间和一品轩吃饭对不上,就很明显此案与一品轩关系不大了。
偏偏知府大人咬着一品轩不放,这是什么道理?
“放肆,季李氏,你敢威胁本官?”罗知府脸色铁青,怒斥道。
“大人息怒。”
李堇睨了一眼地上的蔡妻,才将视线投送道罗知府身上。
“明明此案与我一品轩关系不大,大人却如此不依不饶。难不成,是与这蔡妻有私?特意相护?”
“胡说八道。”
蔡妻这长相,比他罗府的婆子还不如,他能看得上,简直无稽之谈。
“那不然诸位看看,丈夫身亡,这蔡妻干嚎没眼泪,儿子,也是眼睛都没红一下,谁杀的,说不定他们母子更清楚呢。”
“你这黑心娘们,你敢冤枉我和我儿杀人?”
蔡妻气冲冲地爬起来,往李堇扑来。
李堇连忙躲避,她身子灵巧,在公堂上绕着捕快衙役转圈,蔡妻追不上她。
几圈后,蔡妻气喘呼呼地无奈停下。
她追不上这臭嘴的黑心娘们。
撩拨完蔡妻,李堇没有快意。
反而,有些不解。
原来她还以为,是蔡六根的妻儿联手谋害他。
可她说出他们谋害蔡六根时,两母子身上有气愤,却没有不安,没有惊恐。
这很不对……
难道,蔡六根的死跟她两母子没关系?
那是?
李堇视线扫到人群中某个人身上,恍然大悟。
是他?
如果真是那人的话。
蔡六根被杀,还真的是与她有关。
对方,是为了拖她下水,为了让她背负杀人之名,甚至为了让她遭牢狱之灾,才毒杀蔡六根。
那屏风后的女子,究竟是何人?
“肃静肃静。”
罗知府气得连连拍惊堂木,这两人,是当这府衙大堂是菜市场吗?
“季李氏,你若再口不择言,本官当定你个藐视公堂之罪。”
“大人硬将这人命案子,往我一品轩上套,我问几句大实话,怎么就口不择言了?”李堇气死人不偿命地回到。
“如何审案,如何断案,是本官的事。”
明知道李堇不好糊弄,罗知府也懒得在摆清官的嘴脸。
“现在本官要求你提供自证清白的证据。不然,你们一品轩就依然有毒害蔡六根的嫌疑。”
不只是围观百姓,连苦主蔡家母子也觉得不对了。
他们两母子也听明白,蔡六根的死应该是和一品轩无关。
但是,知府大人,好像并不打算放过一品轩。
小人物也有小心思,反正知府大人要针对一品轩,她就等赔偿就好了。
自始至终,蔡妻要的,从来不是替她那天天殴打她的死鬼男人讨公道,她要的是赔偿,是银子。
李堇从善如流地问出罗知府一直等着的问题,“知府大人希望我一品轩如何自证清白?”
罗知府重复开口几次要她自证清白,这很不对。
他们要的究竟是什么?
“你说蔡六根不是在你家吃古董羹中的毒,那你就把古董羹锅底的配方呈一份上来。”
罗知府此言,倒是有点出乎李堇的意料。
此番算计来势汹汹,又是引走陆小侯爷,又是毒杀了蔡六根。
到头来,竟只是为了要古董羹配方?
这,未免有些儿戏。
我都准备好听听看,是什么生死大仇了,你给我整个生意竞争?
“知府大人说笑了,配方怎能公开?”
“没有配方,本府如何知道,你这方中是否有配料冲突造成类似砒霜的中毒效果?若是症状类似,但其实不是砒霜,这毒发时间就做不得准了。”
李堇都无语了,堂堂四品官,一州知府,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仵作验尸结果表明了死者死于砒霜,这罗知府倒好,直接就说也许是类似砒霜的毒。
无奈,李堇只能配合着继续出演。
谁让她没有掀翻棋盘的权势呢?
“配方自然可以给大人辨别。只是,大人需给我签一份担保书才是。”
“什么担保书?”
“自然是担保我家配方不会泄漏,但凡泄漏,大人要拿下仿制我配方的店家,还要封了他的店,另外还有赔偿给我。”
“荒唐。”你咋不说,让老夫当你的保护伞算了。
罗知府气得吹胡子瞪眼。
“我请大人担保不泄露我家方子荒唐,还是大人要求我出示自家秘方荒唐?”李堇忍不住又怼到。
“季李氏,本府最后一次警告你,你若再出言不逊,别怪本府不顾念你身为解元夫人,直接罚你掌嘴。”
李堇故作惊讶地问道:“大人,我是上堂应诉,不让我说话?”
罗知府哑然。
“季李氏,本官不欲与你做口舌之争,你听好了,上交古董羹配方查明是否有毒,不然本官就将你作为毒杀蔡六根的嫌疑人拿下。”
罗知府咄咄逼人地问道:“这方子,你交是不交?”
“我交。”
李堇毫不犹豫地同意给配方,直接刷刷刷大笔写了一张所谓的方子,呈交给罗知府。
至于能不能熬出一样的锅底,天知道,一样配料也要有一样炒制程序不是。
“此方子,本官还要详细请大夫来推断是否有可能产生类似砒霜的毒术,今日就先休堂。”
罗知府冷笑着看向李堇,“季李氏,就先行收押,等改日审清此案,再行释放。”
收押?
原来在这里等着她。
青叶不安地抱住李堇的手,“东家……”
普通人谁不怕坐牢?
轻拍了拍青叶的小胖手,李堇也有几分惊慌。
她绝不能进牢房。
大庭广众,不管是罗知府,还是那屏风后的女子,都无法对她如何。
一旦进了不见天日的牢房,她就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来人,将季夫人请入女牢。”
罗知府一声令下,衙役逼近李堇。
“季夫人,你自己请吧,让我们大老爷们动粗不太好。”衙役道。
李堇推开前方的衙役,抬头目视上方的罗知府。
“知府大人,你怕是不能拘我。”
摸出袖中的黑底金字的「睿王令」,李堇将它对着罗知府,高高举起。
第95章
不认令牌李堇手上,执着古朴厚重的「睿王令」。
睿王是先帝的幼子,是当今圣上的幼弟。
生于先帝薨逝那一年,出生不久,生母就过世了,再过不久,先帝薨了。
当今圣上继位后,睿王虽名是弟弟,实际却是圣上亲手抚养长大的,深得圣上信任。
不同于一般王爷,睿王是一位实权王爷。
参政议政,还掌了一支近卫军。
没有人敢无视睿王的威信。
罗知府不可置信地看着李堇手中的令牌。
怎么可能?
一个山村女子,怎么会,拥有权倾朝野的睿王的令牌?
“你这令牌,是真是假?”罗知府头皮发麻,胡子都炸开了些许,警惕地发问。
李堇将令牌递往罗知府方向,“知府大人尽管检验便是。”
罗知府哪里敢接过去检验。
“师爷,快,将王爷的印信找出来。”
师爷连忙奔去找卷宗,罗知府起身来回踱步,屏风后的女子也站了起来。
公堂门口,围观的百姓兴奋异常。
“你们听到没有,是叫什么王?”
“是睿王,是当今的弟弟。”
“是位位高权重的王爷。”
“这季解元的娘子怎么会有「睿王令」?”
“贵人的事你问我我问谁?”
议论声一直细细碎碎,大家都太兴奋了,毕竟是传说中的王爷,皇亲国戚。
很快,师爷拿了卷宗回来,恭恭敬敬地接过李堇手中的印信。
“府尊,没错,是「睿王令」。”师爷低声道。
罗知府脸色不断变换,眼神复杂的看着堂上的李堇。
他没想到这个山村出来的小娘子,后台竟然这么硬。
那可是睿王啊。
就在罗知府打算认怂的时候,屏风后面,带着帷帽的女子走了出来。
按住了罗知府的手。
女子隔着帷帽上的薄纱,遥遥望着李堇。
李堇也看着女子。
明明看不见对方的脸,李堇却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戾气和恨意。
“这令牌和预留的卷宗上的不太对得上,知府大人要回头再仔细比对比对,在没有确定令牌为真之前,季夫人还是按普通案犯拘押。”
女子一出口,李堇眼神就变了。
这声音她记得。
罗小姐……
李堇有些无措,她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胆大,连「睿王令」都不认。
她知道罗小姐的意思,也不否定令牌,只是拖几日。
罗小姐是定要拘她入狱,以方便对付她。
只要她进了女牢,那就是罗小姐的后花园,别说几日,一个晚上,罗小姐就能收拾她无数遍。
可是,为什么?
李堇满腹惊疑。
她跟罗小姐无冤无仇,为什么罗小姐要对付她?
“愣着干嘛?还不把她拖下去?”罗小姐恶狠狠地呵斥着一众衙役。
伍捕头知道她是知府千金,二话不说就听令上来就要去拉扯李堇。
“放肆……”
然而,这次有知府千金背书,伍捕头不再顾忌,拉住李堇的小臂,将她扯得一个不慎差点摔倒。
青叶伸出手要去掰扯伍捕头握住李堇小臂的手,无奈伍捕头也是练家子,青叶的力大没了用处,掰不开。
伍捕头眼底的不屑和李堇的痛呼,刺激得青叶眼睛一红。
她猛地扑到伍捕头的手臂上,狠狠地咬了下去。
“嗷——”伍捕头被咬得痛呼出声,松开了李堇,李堇失去重心,摔在地上。
青叶狠狠地咬住伍捕头,伍捕头气急败坏地用左手扣住青叶的头,一把抓起青叶的头发,将她扯离。
头皮吃痛,青叶松开了嘴,下一秒,伍捕头一巴掌将青叶扇倒在地。
“青叶——”李堇扑过去抱住青叶,青叶被打得狠了,嘴里都是血。
脑袋里轰地一下子炸开,李堇又气又怒。
她以为睿王令牌是她的底牌。没想到,强龙不压地头蛇,罗知府说不认就不认。
她又一次感受到了无力,强烈的无力。
上方,罗小姐见几人僵持住了,一把抓起手边的惊堂木,砰砰砰猛拍数次。
“还等着做什么,我说将她押入女牢,你们耳聋了吗?”
伍捕头上前一把将李堇扯起,李堇眼里都是红丝,怒视着他。
“伍捕头,你最好在能保证我李堇百分百翻不了身的情况下,再把事做绝。”
眼前的季夫人年纪虽小,但是此时双目含怒瞪着他,伍捕头竟有些心悸。
李堇转头看着堂上的罗知府和罗小姐,冷然道:“你们最好想想,我为何会有睿王令?睿王和我是什么关系?今日把事做绝,伤了我的后果,你们承不承受得起?罗知府你的官帽戴得稳不稳?”
是啊,这李堇,和睿王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们承受得起睿王的怒火吗?
罗知府理智回笼,喝道:“伍捕头,还不放……”
“爹——”罗小姐打断了罗知府的话,凑近低声道:“不管怎么样,今日都悬她上堂了,她肯定怀恨在心,还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到时候编个由头就是了。”
听到女儿的主意,罗知府心头一紧,她这女儿,果然骨子跟她娘一样,都是心狠手辣之辈。
女儿说的也没错,反正都得罪了,再犹犹豫豫,反而没必要。
“季夫人,你看你,要是好好配合本府查案,本府何至于……”
罗知府一副不得已而为之的样子,摆摆手道:“将季夫人押入女牢。”
“季夫人,请。”
没有再动手去拉扯李堇,伍捕头毕竟在衙门混了十几年了,有些道理,他还是懂得。
留一线……
李堇底牌用尽,都胳膊又不过大腿,如今,已无法可想。
只能期盼小徐和李庆春能尽快找到陆小侯爷,能及时来救她。
伍捕头带着李堇刚要出大堂,一个尖细的声音响起。
“你这捕快,要带堇娘子去往何处?”
伍捕头下意识地回到:“自然是女牢。”
“女牢,好一个女牢。”
“你,你谁啊?”伍捕头看着眼前白面无须的中年男子,竟有一丝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