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苏君见笑了。”聂骄阳也起身跟着离开。
“女帝言重。”苏君其起身目送那道艳红的背影离开，柔媚的眼里晃过浅浅微光。
她居然会特意来找自己商议。
在六君之中，唯有他顶着「扶乐国国君」的虚名，即便是祁君，凡事也只知会自己需要做什么，不需要做什么，全凭他拿主意。
就像这次，祁君根本没有想过派人来告知自己紫香之事。
海边，聂骄阳出现在江羽诺身前。
“心虚了？”
居然就这么一声不吭地离开。
江羽诺低头用指尖擦着和拇指指甲一般大小的两只莹白色贝壳，开口道：“聂骄阳，我怎么赢的你？”
这话让红衣美人怔了怔。
对了，他是十七岁的江羽诺，应该才布局不久。但——
“你设计害宋欢媛，不想李子良以性命替她化去一劫。”
聂骄阳走上前，抬头继续道：“为此欢媛郁郁寡欢，终还是让你毒计得逞。”
“你还在生气么？”江羽诺也上前一步，弯身低头，他的下颌就正好靠在身前人的肩头，“我知道错了。”
他就是……想让她们记起被扔掉的自己而已，为此他连退路都想好了。
只要她们找到自己，他是有办法复活李子良的。
“真的知道错了？”聂骄阳微微扬眉，唇角不觉弯起。
“嗯。”江羽诺轻轻点头，“真的知道错了。”
李子良很好。
他对小羽诺很好。
“等他和他的心上人成婚，我会送去贺礼的。”
“这还差不多。”聂骄阳心中欣慰，用手分开那双不知不觉圈住自己腰际的大手，抬眸对他道：“青天白日，像什么样子。”
用美人计是想阻止自己继续先前的话题？
“真的不是想袒护凌云国的叛徒？”
江羽诺摇头，“我自然是帮你的。”
“好……”
聂骄阳主动牵住江羽诺的手消失在海边，出现在自己暂居的大殿里。
“歇会儿……”
天都快黑了。
许是真的累了，江羽诺很快就闭眼睡下。
替他布了一个结界后，聂骄阳出现在极南的冰川之地。
祁萝，是该见她一面了。
冰原之上，一道白影被十几只雪狼所包围。
聂骄阳站在一座刚好能遮住她身形的冰丘之后，带着几分懒意的目光淡淡瞥向前方。
恢复的不错。
她唇边勾起一抹浅笑，看来那小子对祁萝还是挺上心的。
在这里不仅能让祁萝受损的灵脉得到恢复，还能猎得雪狼，提升她的修为。
对面，被围在中央的白衣女子手持冰刃，终于将最后一只雪狼猎杀。
一股纯白的灵气如飘烟一般被她吸入口鼻。
聂骄阳低笑一声，从冰丘后走了出来。
“长公主，好久不见。”
“聂骄阳！”
祁萝手里的冰刃瞬时飞向对面，但在半道就化成了冰末，在五颜六色的极光之下闪闪发光。
“阿羽呢？你对他做了什么！”
第55章
极南（下）
做了什么？
聂骄阳勾起朱唇，似火红裙在一片冰川雪地里格外醒目，“你还不了解阿诺么？”
她慢慢将双手负在背后，盯住祁萝一字一字清晰无比道：“他如此黏人，我岂会不对他做些什么？”
看着对面之人握得发颤的双手，聂骄阳心头油然升起一阵快意。
“聂骄阳，你敢！”
祁萝双目猩红，两人之间的冰川被她霸道的灵力所震动，很快便裂开。
无数冰川碎片如箭雨般朝聂骄阳袭来。但那道红影依旧岿然不动，一道冰蓝色的灵力如水波从她周身扩散，不止是那些碎片，就连祁萝也滞在原地，丝毫不能动弹。
“没有阿诺像上一世那般为你筹划，就凭你？”聂骄阳琥珀色的眸子逐渐被染上一层冰蓝，细眉微蹙，“聚灵珠是从哪里寻来的？”
直逼魂魄的凌厉压迫感让祁萝面色惨白，她蓄积自身全部力量去对抗，依旧如蜉蝣撼树，反而被控制了魂识。
聂骄阳这时的力量竟强悍至此！
如果上一世她不是为了凌云国，或许早就突破金仙修为了！
“在、在洛牙。”
说出这几字时，祁萝的魂识已经完全被控制，一双布满血丝的眸子也无力地垂下。
聂骄阳满意地上前一步，在脚落回地面的一瞬，四周的冰川碎片又重归脚下，仿佛之前什么也发生过。
“你上一世可与武修联手？”她继续问道。
“未……”
没有联手？
聂骄阳有些吃惊。
如果他们没有联手，江羽诺是在袒护谁？
她低眸望着冰面思忖起来。
问灵之术极其伤害魂魄，毕生在同一人身上所问不能超过三个。自己已经只剩最后一个问题了。
几息之后，聂骄阳松开握紧的手，抬眸望向对面的祁萝，“上一世，你和江羽诺可曾去过天界？”
祁萝木讷地点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阿羽他入不了天界。”
入不了？
聂骄阳再次一惊。
即便阿诺那时已经有聚灵珠，共享了祁萝的寿元，其实都早已经不算是凡人了，也入不了天界？
天界如此严苛么？
怪不得天道会追着阿诺而来，想要将他抹除。
想到这里聂骄阳心中一顿，捏指消失。
半刻钟后，祁萝缓缓抬起几分呆滞的眼睛，好一会儿才恢复清明。
她伸手按住自己的额头，低声道：“这是怎么了？”
为何自己会觉得这么乱？
阿羽……
额间的那只手又落在她的胸口，祁萝不觉咬住下唇，眸里晃过一道猩红。
“谁也不能从我身边抢走你。”
聂骄阳不行。
上界的那位也不行！
聂骄阳回到阿蒙岛。
内殿榻上，少年依旧还在睡着，连替他掖的被角都没有变动。
她轻步走到榻边坐下，低眸看着那张乖巧的睡颜不觉微微弯起唇。
“还是睡着比较讨喜。”
起码不会惹自己生气。
聂骄阳抬手，刚刚靠近那张脸想替他把额前的一缕调皮碎发顺到脸侧，不想被榻上之人用手给重重拍下。
“呃……”睡着也不讨喜。
正想起身，又被一双手从身后抱住。
“这是做什么？”
拍开自己手的也是他，这样不像话的也是他。
“聂骄阳……”
肩头传来重量，少年似梦呓般开口，浅浅温温的呼吸一下一下落在她颈侧。
“怎么了？”聂骄阳轻声问道。
“如果有一日我被抓走了，你也装模作样地来救救我，好不好？”
第56章
洛牙（上）
这是怎么了？
聂骄阳回身，又被那少年抱住。
“做噩梦了？”她轻抚着江羽诺的脊背问道。
埋在她颈间的少年微微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温温热热的呼吸如生长的藤蔓般将她缠住。
这不妙的感觉让聂骄阳下意识地将怀里人慢慢推开，目光与抬起的那双落寞黑眸相撞时，又暗自轻叹一声，伸手重新将他轻轻抱在怀里。
罢了，美人关的确难过。
自己何苦为难自己呢？
“聂骄阳。”
“嗯？”她继续一下一下地轻轻抚着少年的后背。
“肤浅。”江羽诺低低笑出声，本来惫懒的嗓音如今带着十足的揶揄。
他慢慢直起脊背，染墨的眸子在烛火下如月色波光，晃得聂骄阳眼花缭乱。
“原来你也喜欢这副皮相。”
早知如此，上一世他又何必躲在祁萝之后。
“呃……”聂骄阳几分心虚地避开那道还紧随着自己的目光，晃神之际，浑然不觉已经靠近她的那张软唇。
“他有的，我也要有。”
江羽诺低眸看着眼前的这抹红唇，轻轻慢慢地贴上去。
便如丝绸轻扫。
也似巨石跌入。
唇间的是柔，心间的是烈。
一时手足无措的聂骄阳怔了怔，而后立刻侧身背对着榻上少年。
什么他？
“不都是你。”
这分明就是借着美色来故犯的。
稳定心绪，她重新回过身，脸上已然恢复了平常的神色。
“你以往与谁十指紧扣也好，再来一世想袒护谁也罢，既然如今跟了我……”
聂骄阳抬手，指尖抵在对面少年的唇间，眸中晃过一抹冰蓝，“可懂？”
“不懂。”
听到这二字，聂骄阳细眉一蹙。
江羽诺这时双手握住那只纤手，眉目含笑，“拱桥那次，是幻术。”
他怎会与明知喜欢自己这副皮囊的祁萝那般亲密。
至于在袒护谁……
“我这人天生执拗。”
江羽诺又握住她的另一只手，将额头轻轻靠在那双纤手上，“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你的。”
就算被扔得远远的，他也只是她聂骄阳不要的，不会是别人的。
“嗯……”
聂骄阳弯唇，在那少年双手垂下之际将他抱住，“祁萝能给你的，我都能给。”
而且定比她给的更多。
待怀中的少年再次陷入沉睡后，聂骄阳留下一道分身，又布了一个高阶结界后离开。
洛牙……
拿到聚灵珠，以自己的修为温养五年再置入阿诺的灵府，便是中阶上仙也奈何不了那美人了。
洛牙在极北之地的一座冰岛上。
相传，那座岛上有一抹获罪的冰凤元神在驻守。
凤凰毕竟是神族，哪怕只有一抹元神残留，怕是也不那么容易。
“小阿诺能让祁萝拿到，我也能拿到。”
聂骄阳出现在洛牙上空。
天上极光斑斓，让洛牙这座冰岛也映上了绮丽多姿的光芒。
唯有冰岛中央那抹纯净的冰蓝之色未有染上分毫旁的色彩。
聂骄阳伸出右掌，掌心凝起三支由冰蓝灵气幻化而成的灵箭，绯红的左袖一拂，她的左手中就出现一把同样冰蓝之色的灵弓。
美目半眯，三支灵箭齐齐射入冰岛中央的冰蓝色之中。
但让聂骄阳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的那三支灵箭在触到中央的冰蓝色一瞬，便如水滴汇入河流一般，莞尔便融入一起。
五息之后，一道清冷低沉的男声在整座洛牙岛上响起。
“我凤凰一族，竟与人族有所交染，实在是匪夷所思。”
话落之时，冰岛中央的那抹冰蓝之色幻化成一只巨眼慢慢睁开，眸中似冰川河海，映照着上空的极光，斑斓成了一幅壮阔绚烂的画卷。
“原来……如此……”
第57章
洛牙（下）
原来如此？
难道，这位已经只剩一缕残识的凤凰老祖知道当年先祖下界的缘由？
聂骄阳正准备开口询问，那只「巨眼」又一次发出沉闷的声音。
“小儿，你来此有何目的？”
听罢聂骄阳暗自一笑。
这位老祖倒是个直爽性子，也怪不得变成一缕残识被镇压在洛牙这种极地了。
想必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
“小辈来寻一颗聚灵珠。”
“聚灵珠？”
巨眼发出一声耐人寻味的笑，令聂骄阳魂识都跟着一凛。琢磨着这位老祖若是还活着，他的修为该是怎样绝顶的存在。
“还真是脱离本族流落在外的无知小儿。你可知聚灵珠是什么？”
“是……什么？”聂骄阳试探道。
转灵珠是鲛族的第二颗蛟珠，难道聚灵珠和凤凰族有关？
“是你本族的元丹。”
果然如此么。
看到洛牙岛上的结界敞开，聂骄阳瞬移进入，落在冰蓝的地面之上。也在这结界之内她才看清，原来那只「巨眼」只是一个冰蓝色的湖泊。
她笑道：“小辈这等早已野长在下界的零星血脉，怎敢贸然与凤凰一族相提并论？”
冰蓝色的湖泊里这时浮现出一道模模糊糊的虚影，仿如是丛林里挤出来的迷雾，莞尔便会消散无踪。
让聂骄阳都不禁为这位老祖暗自捏了一把汗。
那道虚影沉声开口道：“神族血脉岂是蜉蝣般的人族血脉所能消减的？又不是那些不入流的小妖，血脉十几代就被人族给搅杂了。”
不会么？
聂骄阳面色一惊，她抬起左手释放灵气，低声道：“可小辈身上只有半身仙骨。”
“仙骨算什么东西？想要便要了，不要便弃了。”
虚影如水雾般跌入湖中，又在靠聂骄阳更近的位置升腾而起，虽然除了勉强的人形轮廓可辨别，但她仍然觉得自己被凝视着，连魂魄都在被窥探。
“你这小儿强压着半身没用的仙骨，连自己的血脉之力都没有觉醒，自然不能明白本族源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