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蒹紧紧闭起的眼这才缓缓睁开。
“夏姑娘今日怎么回事?奇奇怪怪的。”裴观烛也没料到夏蒹会有这么大反应,神情惊奇又好笑,没想夏蒹忽然打落了他的手,说了句难闻,谢绝了丫鬟帮忙,自己搬着木椅坐了回去。
裴观烛登时黑了脸。
二人之后再没聊半句话,陈夫人坐在主位看了又看,与身边一身黑衣的胡人术士对视半晌点了下头。
“冲喜是好招数,洗净污秽也是最重要的,”术士用撇脚的汉语说道,自口袋里掏出一堆铜币捧给陈夫人看,“这是净晦铜,是从冬周南山寺带来的,拥有的人可被保佑平安,驱除灾厄,夫人可以自己留好,也可以发放给亲人。”
“多谢大师,”陈夫人感恩戴德,兴许是身边这位大师实在厉害,她今日精神都显得正常了许多,她将那堆铜币递给了自己的儿子,“卓奴,你个头小,现在去把这个分一分。”
卓奴点头,捧着铜币正要下凳,忽然被母亲拉住。
陈夫人弯下头,用气声在耳边道,“这净晦铜是好东西,可不要给镜奴,听到没?镜奴那份你自己留着。”
“好的,母亲。”卓奴应声,不高的个子穿梭席间,将铜币发放给每一个人,很快发放到主角团这块。
“这是何物?”许致接过一枚问道。
“是净晦铜,保平安除晦的好东西。”卓奴回道,让柳若藤和夏蒹也一人抓了一个,便捧着铜钱要走。
夏蒹轻轻哎了声,她方才闹脾气搬着椅子离裴观烛好远,压根没注意到卓奴发放净晦铜的顺序,回过头便见裴观烛还坐在自己的位置,满身清冷,苍白指尖划着青花瓷盏,看着对面两个男人对着烛火打量净晦铜。
他没收到吗?
“裴公子。”夏蒹轻轻喊了他一声,搬着自己的椅子拖到裴观烛身边,靠得极近。
“作甚?我身上味道难闻,可别熏到夏姑娘了。”裴观烛面上笑容清浅,目光疏离,乍一看是和初次见时没什么区别,可眉眼之间却添了三分烦意,看了夏蒹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不难闻不难闻,”夏蒹轻轻道,“我有礼物送给裴公子,你伸伸手。”
“什么?”裴观烛没动,视线生疑。
少女的面容在烛火下温暖到不可思议,眸光清亮,声音微软,“裴公子伸手啊。”
裴观烛与她僵持片刻,认命般伸出苍白手掌。
夏蒹郑重其事的,将自己手上的净晦铜搁到了裴观烛掌心里。
裴观烛看清了,嗤笑出声,“我还当是什么,夏姑娘真以为我稀罕要这个?”
“没有呀,”夏蒹弯下身子,距离也学着裴观烛靠得近了些,扬起笑脸道,“是我自己想给裴公子,听说是好东西呢,保平安除晦气的,我把我的给裴公子,裴公子稀不稀罕的我管不着,是我乐意给。”
晃晃烛火映到少女清浅眸底,照亮她白皙如玉的一张俏丽面,她弯起嘴角,视线亲昵,笑得像只娇俏的猫儿。
裴观烛视线发怔,忽然皱起眉。
“夏姑娘笑的好生奇怪。”
第11章 初次共梦
裴观烛说完那句话,便攥着净晦铜回去了。
夏蒹低眼,注意到搁在他面前的玉箸顶端连一腥油沫也未沾,心思揣揣吃完这顿饭,临走时被人喊住。
“表姑娘,”陈夫人身边伺候的王婆子站在台阶上,“夫人喊您过去,有话要说。”
“哦。”夏蒹将自己手上提着的那份食盒交给芍药,踏上台阶。
“王妈妈,姨姑喊我什么事呀?”
“表姑娘进去便知道了。”王婆子冲她笑了笑,可大抵是平日里习惯了假笑,此时哪怕对夏蒹的笑是真心实意的,也不免几分假态。
她带夏蒹到右偏房,那是陈夫人居住的屋子,连墙皮都染满了檀香味,人正盘着紫檀佛珠坐在塌上,见她来了,开门见山,“明日你与镜奴一同去静寺池小住四日,那边已为你们分好住处。”
说完便没话儿了,夏蒹揣着满脑袋问号正要行礼告退,陈夫人忽然面无表情呐出句话。
“我听闻是你把井封上的?”
“是。”
陈夫人“嗯”了声,面上多了点儿笑模样,“回去早些安歇吧。”
……
一夜里发生多件搞不明白的事,夏蒹辗转反侧,好不容易要睡着了,忽然听到“啪”一声响。
她赶忙从朦胧睡梦中挣扎而出,发现自己戴在脖子上的黑水晶吊坠忽然泛起莹莹浅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