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照寒山——五彩的白纸
时间:2022-04-15 07:52:35

  莫寒本人比那副小像……更加英俊。
  “抱歉。”
  取下假.面之后,莫寒郑重地说出这两个字。
  沈映月沉吟片刻,道:“我没有怪将军的意思。”
  莫寒摇了摇头,道:“无论你生不生气……终究是我对你不起。”
  大婚之日,是他将她抛下,远赴南疆抗击西夷。
  在南疆中了埋伏之后,为了查出幕后主使,便只能诈死回京。
  这一切虽然是为了大局,但却给沈映月添了好些苦头。
  她从新妇变成了遗孀。
  镇国将军府虎落平阳,她用自己单薄的肩膀,撑起了整个家族,不受人欺辱。
  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
  莫寒目光定定落在沈映月身上,声音温和:“夫人,希望你能原谅我……再给我一些时日,待这事过去,我会好好补偿你。”
  沈映月微微一怔,道:“你不必补偿我,我做那些事,都是心甘情愿的……并不需要什么回报。”
  顿了顿,她继续道:“若你真的愧疚,就早早将这事情了了,回府去孝顺祖母和母亲。”
  莫寒点头:“就依夫人所言。”
  不知为何,捅破身份之后,这一声“夫人”,似乎含义更深。
  沈映月敛了敛神:“将军。”
  “嗯?”
  沈映月轻咳了下,道:“烤鸡糊了……”
  莫寒:“……”
  一顿手忙脚乱的收拾过后,莫寒把没有烤糊的半边,递给了沈映月。
  “夫人一日没有吃东西了,先将就着吃一点。”
  莫寒语气中带了一丝歉意,沈映月默默接过烤鸡,道了声谢。
  “将军这次去南疆,也是为了查清幕后之事?”
  莫寒微微颔首,他目光冷肃了几分,道:“去年南疆一战,数万大旻将士被围,死伤过万,这笔账……是时候好好算一算了。”
  沈映月思忖片刻,道:“听吴副将说,户部尚书孙贾谊,还有永安侯罗封都参与了此事……但我总觉得,若只是兵权之争,不至于会闹得这么大……毕竟永安侯的兵马也在南疆,万一真的出了事,他一人之力,未必能拦得住西夷骑兵。”
  莫寒看向沈映月,道:“不错……还有人躲在他们身后,这个人藏得越深,便越危险……我这次来南疆,也是为了进一步确认他的身份。”
  四目相对,沈映月压低声音:“将军怀疑的人……是不是宣王?”
  莫寒微微一顿,目光中露出赞赏。
  “夫人也觉得是宣王?”
  沈映月咽下口中的鸡肉,轻声道:“永安侯是世袭的爵位,他实则没有必要这么拼了命去抢夺兵权……除非这兵权有其他用处”
  “罗封是个常年坐冷板凳的军侯,若说要造反,也轮不到他……这十几万的兵权,落到几位王爷手中,才可能真正发挥作用,但梁王志不在此,洛王胆小如鼠,平王与永安侯并无来往……看起来最有可能的,便是宣王了。”
  “况且……”沈映月与莫寒对视,继续道:“宣王似乎在拉拢汝南王。”
  莫寒眸色微眯,低声道:“这也是我最担心的事,我把小刀留在南疆,就是为了盯紧京城里的动作……若是宣王胆敢犯上作乱,我们一定要快刀斩乱麻。”
  沈映月胃口不好,只吃了几口鸡肉,便吃不下了。
  莫寒拿起自己的长剑,温声道:“我看过外面的地形了,我们要走一段山路,才能回到桃花镇,现在桃花镇的水还未褪,但莫衡他们……一定已经出来寻我们了。”
  沈映月点点头,扶着墙壁站了起来,她昨夜在水里泡得太久,得了风寒,此刻还是浑身无力。
  沈映月试着向前走了一步,却有些踉跄。
  莫寒长眉微蹙,沉声问道:“有没有哪里疼?”
  沈映月摇头。
  莫寒盯着她看了一会儿。
  沈映月闷声开口:“左腿……可能在水里撞到了什么……”
  “坐下,让我看看。”
  莫寒不由分说地拉着沈映月坐下,他动作轻柔地撩起她的裙摆。
  小腿洁白如玉,但脚踝上侧,却撞出了一大块淤青,此刻已经有些发紫,看着骇人。
  莫寒抬起眼帘,看向沈映月,道:“这么久了,你都没有感觉疼么?”
  沈映月老实答道:“有感觉……”
  “那为何不说?”
  沈映月茫然地看着莫寒,她没有想过告诉他。
  莫寒:“……”
  莫寒放下了她的裙摆,忽而转身蹲下,背对着她。
  莫寒低声:“上来,我背你。”
  沈映月呆了呆,忙道:“不必了,我自己能走。”
  莫寒没有回头,声音带着笑意:“按夫人的脚程,只怕我们要在山里多住几日了……若夫人喜欢,我自然乐意奉陪。”
  沈映月踟蹰片刻,缓缓站起身来,轻轻趴到他背上。
  莫寒肩背宽阔,待沈映月准备好,他略一用力,便将她背了起来。
  沈映月没有被人背过,失重的一刹那,下意识攀紧了莫寒的肩膀。
  莫寒唇角微扬。
  她好轻。
  莫寒带着沈映月离开山洞。
  外面阳光正好。
  微风轻柔,蜻蜓低飞,前两日的狂风暴雨已经远去,山坳之中,春意盎然,散发着勃勃生机。
  莫寒穿过树丛,零星的雨点未干,落到他的肩头。
  沈映月见了,下意识伸手为他擦了擦。
  莫寒没说什么,继续向前走。
  这一路上,沈映月一直乖乖伏在他肩头,一言不发。
  日光太暖,沈映月仍然有些昏昏沉沉,不一会儿,便犯困了。
  莫寒感知到她的疲倦,低声道:“困了就睡一会儿。”
  沈映月轻轻“嗯”了一声,遂闭上了眼。
  她的头逐渐垂了下来,无意识地靠在莫寒肩头,比方才更加亲昵。
  温柔的气息,无意间喷薄在莫寒颈后,好似羽毛一般,让他觉得有些痒。
  耳根子不知不觉便红了。
  莫寒背着沈映月,一路下了山,来到了溪水旁。
  沈映月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温声道:“将军,放我下来,你也休息一会儿吧。”
  看莫寒这样子,若她不开口,只怕他要背着她走回白城了。
  莫寒蹲下,将沈映月轻轻放下来,扶着她坐到石凳上。
  外面的光线比山洞里好了不少,沈映月盯着莫寒看了一会儿,小声道:“将军……”
  莫寒抬起眼帘:“怎么了?”
  沈映月指了指他的脸:“你的疤……歪了。”
  他假.脸上的那道疤痕,没有贴对地方,看起来总有些怪怪的,十分滑稽。
  莫寒微愣,他伸手摸自己的疤,无奈地笑了笑,道:“山洞里没有镜子。”
  这里自然也没有镜子。
  沈映月忍俊,低声道:“我帮你罢。”
  若是被其他的人看见,很可能会识破他的身份。
  莫寒听了,眸光微亮。
  他俯下身,略微凑近了些,沈映月伸出手指,帮他调整假.面上的疤痕。
  两人之间,只隔着一个呼吸的距离,沈映月看着莫寒脸上的疤,莫寒看着她的眼睛,一眨不眨。
  这姿势,若是错位看去,有些亲密。
  沈映月手指轻柔,很快便帮莫寒调整好了疤痕。
  就在这时,一个暴跳如雷的男声响起:“二嫂?孟羽!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130章 平安
  莫衡踏着溪水过来, 靴子上溅起不少水渍。
  松青和松柏紧随其后,提气飞奔而来。
  见到沈映月和莫寒,大家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们找了沈映月一夜, 但桃花镇一片汪洋,实在如大海捞针。
  直到今早雨停, 他们才划着小舟, 从上游而来,沿着水流的方向找。
  莫衡远远见到沈映月, 本来喜出望外,但一见到莫寒俯身而来的动作,脸色就垮了半截。
  莫衡冷冷瞥了莫寒一眼,莫寒淡定开口:“方才风沙迷了眼,请夫人帮忙处理。”
  莫衡眼角一抽:“这才下过雨,哪儿来的风沙?”
  莫寒笑道:“谁知道呢。”
  松青差点儿喜极而泣, 道:“夫人, 还好您没事!不然, 松青万死难辞其咎……”
  沈映月笑着颔首:“昨日,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那对母子顺利送去白城了罢?”
  松青抹了一把眼睛, 连声道:“是是!母子平安。”
  松柏也笑逐颜开:“夫人, 公子昨夜一夜没睡,一直在找您呢!没想到孟师父先找到了!总之, 没事就好!”
  沈映月:“多谢,你们都辛苦了。”
  莫寒对众人道:“夫人昨夜发起了高热, 还是快些回去找大夫看看罢。”
  莫衡一听, 也顾不上与莫寒计较了, 忙道:“二嫂, 那你现在可好些了?”
  沈映月笑了下:“没事了,昨夜多亏了孟师父照顾。”
  此言一出,莫衡忍不住又瞪了莫寒一眼。
  松青总感觉气氛不大对劲,忙道:“夫人体虚,小人去将马车赶过来吧。”
  沈映月道:“不必了,我能走。”
  说罢,沈映月便扶着石壁,站起身来,面前忽然伸出了两只手。
  沈映月抬起眼帘——其中一只来自莫衡,另一只来自莫寒。
  沈映月面色微顿,“松青,把车赶过来。”
  折腾了一番,沈映月终于随着莫衡上了马车。
  莫寒目送沈映月上了马车之后,便翻身上马,护在马车周边。
  车轴滚滚,压过不深不浅的水坑,一阵颠簸。
  莫衡抬手撩起车帘。
  车窗外,莫寒骑在马上,目光平视前方,并未看他。
  沈映月看了莫衡一眼,他立即将车帘放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有话便说。”
  沈映月拿起水囊,徐徐饮下一口水,出声道。
  莫衡面色犹疑,终究开口:“二嫂,那孟羽……”
  昨日众人听说沈映月身陷险境,孟羽二话不说,立即去了桃花镇。
  莫衡当时心中焦急,一心想找到沈映月,却并未在意。
  但今早,他亲眼见到孟羽和沈映月举止亲密,便总有些担心。
  回过神来想想……那孟羽,似乎对二嫂格外上心。
  沈映月淡声道:“昨夜若不是孟师父找到我,只怕你今日已经见不到我了。”
  莫衡应声:“是……于情于理,我们莫家该谢他。但是……”
  莫衡说罢,忐忑地看了沈映月一眼。
  沈映月明白莫衡所指。
  她笑了笑,道:“孟师父是君子,我亦有自己的分寸,你不必操心这些事,眼下最重要的,便是尽快抵达南疆,早些将堪舆图绘制完。”
  莫衡敛了敛神,道:“二嫂说得是……是我多虑了。”
  车厢内安静下来。
  沈映月仍然有些不适,便靠着车壁休息,窗外人影绰绰,恰好落在车帘上,仿佛离她极近。
  沈映月闭了眼。
  -
  众人回到白城客栈。
  巧云担心了一整夜,见沈映月平安归来,当场便哭了出来,张楠、知县王众等人也闻讯过来。
  莫寒以沈映月身体不适为由,将他们挡了。
  莫寒对巧云道:“让夫人好好休息,俗事勿扰。”
  巧云连忙应是。
  沈映月回到客栈,巧云服侍她沐浴时,才发现她身上有不少细小的伤口。
  “夫人,您这是……”
  沈映月不甚在意:“昨夜在水里泡得久了,可能被一些砂石刮伤了,不碍事。”
  巧云看着有些心疼。
  沈映月沐浴过后,整个人神清气爽,她坐在榻边,罗袜未穿,低头瞧着自己腿上的淤青。
  走起路来,还是有些疼的。
  “夫人,方才孟师父送了一瓶药来,说是对夫人腿上的伤有好处。”
  沈映月微顿,抬眸看去,巧云手里拿着一个青瓷色的小瓶。
  沈映月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巧云遂俯身为她上药。
  这药涂上后,冰冰凉凉的,透着一股淡淡的中药味,十分宜人。
  沈映月将这小瓶攥在手中,若有所思。
  “夫人,不若休息一会儿吧?”
  沈映月确实有些倦意,便放下了瓷瓶,就着午后,好好睡了一觉。
  这一觉睡到傍晚时分。
  沈映月醒来,这才觉得头脑清明不少。
  巧云掌了灯,低声道:“夫人,公子问您是过去用膳,还是在房里吃?”
  沈映月坐起身来,道:“过去罢,走走也好。”
  巧云遂扶着沈映月出了门。
  待沈映月到了厢房时,莫寒、莫衡和张楠都已经到了。
  莫衡主动来扶,沈映月却摇摇头,自己走了过来。
  张楠吩咐后厨起菜,而后,看了沈映月和莫衡一眼,道:“我已经打听过了,明日一早,白河下游便可以走船,只是,不知道夫人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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