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没人救得了我,但我能救……
自从封谌和仙后他们来了魔界,谢微宁都觉得日子变得快了些。
简单来说,就是有人陪她来打发时间,她也不必每天翻阅完批文后,都觉得无事干或者只能修炼再修炼。
仙后这次来送的礼,大约是来之前都打听了不少消息,知道魔界有些资源稀缺,送来的除了必有的灵石之外,大多是仙界上品灵植,还特地赠了四个长宽高都为一尺左右的灵髓玉箱,每次放入能保存灵植半年。
虽然不大够用,但总比没有好。
谢微宁特别高兴,还邀请了封谌,随她一同去育灵场看在这些上品灵植的照料下,育灵场剩余的妖兽是怎么焕然一新被救活的,浑然没察觉身旁之人散发出冷酷无情的气息,硬是将他扯了过去。
等她兴致冲冲地介绍了一通,又想着将自己大胆的想法告诉他,看看他同不同意,才发觉边上安静得过分,抬起头来就对上封谌黑沉沉的眼眸。
“……怎么了?”
谢微宁试探着说:“难道,你觉得我们不能去下界买来一些凡俗的粮食种植?也不能养家禽和猪吗?但是我也想过了,魔界培育灵植和妖兽艰难,极有可能是因为这里魔气太过浓郁,或者说这些魔气霸道到灵植妖兽都无法适应的地步。”
“但我们既然也要养人,考虑到可持续发展……呃,考虑到未来各方面的发展问题,肯定是自己能养殖最好了。这样来看,不妨试试凡界的事物,那些事物只挑天气和土地肥沃的问题,魔气应该不会影响太多。”
说完,她还是觉得对方眼神不对。
难道自己说错话了?莫非这个想法不可行?还是上界的人宁愿饿死也不愿意吃下界的东西?
封谌不答,他眉间微蹙,看了看四周。
确实是魔气四溢的魔界不错,也是他无念城。
先前的那股疑惑,似是又重新冒出头来。
半晌,封谌将视线落到谢微宁身上,才说道:“育灵场的事,你大可延续之前的做法。更何况仙后送来的大礼,已能助育灵场转好。你不必操心。”
谢微宁认真道:“这怎么能行?你知道我到你身上有多无聊吗,这已经是我唯一的乐趣了。”
她可不要天天去批那么什么文,也不要天天修炼到没有别的事可做。
种田基建之魂不能倒,要不是不能氪金,她都想把灵石投进去了!
封谌不是很能懂她的思维,只用一种很古怪的目光看着她。
原来她竟是喜欢玩这种东西?
他嘴角抿直,过了一会儿,才沉声说道:“你当下界是你想去就去的?”
“若是上界能随意来往下界,那凡界早就会被祸乱的不成样子。”
封谌见她不解,便多说几句:“能正常通往下界的路,只有仙帝仙后才能开启,就在仙宫之内。其他去下界的方法,要么,是秘境、遗迹或危险之地中意外落入下界,其过程必定经历两界力量的撕扯,轻则伤重则亡;要么,是自请历劫坠入青石台内,入了下界自会失去记忆。”
他声音冰冷,毫不留情地打破她的幻想:“你觉得哪种能达成你的目的?”
封谌本以为能就此打消谢微宁不切实际的念头,下一刻,就听见她犹犹豫豫地说了一句:“第、第一条可行?”
“……”
谢微宁对上他杀人般的眼神,挤出一个牵强的笑容。
是了,她现在是魔尊,怎么想都不可能做到第一条。封谌应该也不会允许她去跟仙后说这事。
大长老恰好在此时赶过来,见到他二人在一起还愣了一下,然后才重新迈开步子走到谢微宁边上,迟疑道:“老夫可打扰到尊主了?”
此话一出,他顿时觉得那帝女看他的眼神颇为怪异,好似不大认识他似的。
这个想法一生出来,就被大长老抛之脑后,毕竟这帝女本就不认识他才对。
“没有。”谢微宁说,“大长老是有事要说?”
大长老看了眼“帝女”,觉得此女身上气质有时真是莫名慎得慌,就比如现在,竟让他隐隐想起了曾经在他们魔尊身上感受到的那股压力,他说道:“尊主,借一步说话。”
谢微宁点点头,走前还看了一眼封谌,眼神示意他在这里稍微等等。
说是借一步说话,但也没走太远,只去了屋檐下,大抵是觉得有些东西帝女也看不懂,便只落下隔音结界。
于是,封谌就看到,之前与他僵持冷了数年的大长老,竟流露出一丝紧张,递给了谢微宁一样东西,还用宽大的衣袖挡着不让他看到,然后又像是有悲痛担忧之意,竟——
拍了拍谢微宁的肩,而后虚虚的揽了一下。
封谌:……?
简直荒谬!
等谢微宁收下大长老从外界急急忙忙收回来的一物后,再走向封谌,就见到对方整个人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直至她来到了跟前,都没有反应。
她以为他是在想方才大长老来是做什么的,毕竟他是魔尊,关心发生了什么事也正常,便笑了下说道:“大长老刚才说,算了下时间,明日就要到了,他担心这次会更加严重。所以这些日去外界收了能静心凝神一物送给我,据说能助走火入魔的修士恢复清明。他还是挺关心你的。”
说罢,还将那东西拿出来给他看看。
封谌沉下脸打断:“你不要说了。”
末了,他抬眼看向她,看到她脸上挂着的浅笑,还是用他的这张脸,怎么看都诡异至极,且深感不适,这笑……显得他这个“魔尊”跟个傻子一样!
他脸色瞬间变得难看。忍了忍,到底没说出让她不要再这样笑的话。
远处的高墙之上。
仙后看着魔尊与帝女二人,脸上的表情瞬息万变。
与她一同变化的,是那两人远处同样只能看着景象听不到声音的魔修们。
魔尊竟是……对帝女笑了!
还笑了两次!
众人心中都升起一个难以置信的念头,魔尊对帝女真是好生宠溺。
传话官递来通录仪时,仙帝还在那头充满着忧虑道:“你和宁儿还要在魔界待多久?这几日可有受什么委屈?那魔尊又对你们如何?你同仙官打探那魔尊又怎样了?”
仙后接过后说:“只住四日就走。不曾受委屈。”
她道:“以我的身份能耐,还能受委屈?你怕是忘了我从前与你可是一同上战场的!”
仙帝连忙告饶,又道:“你二人可别在外面忘了,过几日风衡他父母可要来仙宫的,就算他们先前在四界游历避世不出,可收到信了,回来怎么也不会慢。注意分寸啊!”
“对了,那魔尊待你们又如何,待宁儿又是如何?你先前不是说要去探查一番,可曾有觉得不对?唉,你这几日不在我越想越后悔,这婚约怎么就要解除了,怎么就让宁儿心头血发誓了,弄得现在我这心里真是七上八下,日日担心宁儿她以后会如何。你要是发觉那魔尊哪处不妥露馅了,可赶紧同宁儿说一说,你说她怎么就又跑魔界,又对那魔尊这么上心……啊?你可在听?”
仙后视线还望着魔尊帝女那边,待那二人前者笑后者冷着脸走远了后,听到通录仪那絮絮叨叨的声音传来大声的叫喊,才回过神,表情复杂道:“啊……还好吧。”
仙帝:“你在说什么?你是真没听我说得话啊!”
仙后说:“听了听了,就你能说。就这样吧,有事再传,最迟后日我们就回了!”
就在仙后要把通录仪交还给远处的传话官时,突然脚步一顿,又收了回来,质问道:“你说,你们男人是不是都特别能装?”
仙帝一怔,继而大怒:“我哪里向你装了!”
仙后也不是真要他回答,自顾自说:“一般有目的,才会装得更厉害,装得漂亮,装得好看,装得让人沉迷。但若是连装都不装呢……那是真不喜欢了吧。”
她这才对仙帝接着说道:“你也莫要跟我说风衡了,从前我们这些长辈只以为他性子如此,也因他与宁儿从小一起长大,也并未觉得有什么。如今,我这一对比看看,突然就想明白了。婚约既然已决定解除,那就解了,也不要再提了,提得我心里也烦。”
仙后叹了声说:“恐怕我们这些长辈过去将自己的想法强加于他们身上,又或是太早筹划他们的婚事,早已给了他们无形的压力。解吧,这婚约解了,说不定还是件好事。”
仙帝愣怔道:“你怎么突然这样说?你想明白什么?你又对比什么……”
仙后:“宁儿这两日也算乖巧,并未做过多出格的事。她与魔尊,我都在看着,目前并未看出什么严重的问题来。她来这魔界,怕是真就来住几日玩一玩的。你也知道她的性子,最喜欢干这些别人做不到她偏要做得到的事。好了,今日就到这吧,你忙你的。”
语毕,她将通录仪还给了传话官。
至于那魔尊……
仙官这几日悄悄打听到,那魔尊是个残酷无情之人,杀戮乃是常事。
与他们眼中看到的魔尊比起来,完全像是两个人的模样,偏偏此人外在的一举一动一个表情都真诚得不行,叫人难以怀疑。
还带帝女去看那什么妖兽和灵植,简直不知道该如何评价。
仙后有时心里都挣扎得厉害,最终还是理智占于上风,觉得这魔尊奇怪得很,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不得不提防。
被她说乖巧的帝女,今夜就不再乖了。
封谌吹灯前,又将芙荌喊了进来,在后者欲哭无泪的目光中,毅然决然的,入了夜就离开西院,欲前往不灭山。
这一回,他只出西院时是偷偷摸摸,出了西院,在这魔宫里,就是神情坦然,大步流星,好不自在。
饶是路过的魔修看他的眼神多么的……难以言说,都不能叫他脚步停下一次。
无念城的魔修们,在此前就收到了他们尊主的命令。
知道此次他们尊主上不灭山时,帝女也会去,还要叫他们配合帝女不被仙界众人发现她的行踪。
帝女是陪着尊主上不灭山,尊主又叫帝女相陪。
这两个一模一样的内容,换着法子在众魔修的脑海中反复出现,单个字他们听得懂,全部合在一起,都让他们懵得厉害了。
在此之前,无念城十余年,别说这十余年,就是在无念城建立之前跟在封谌身后的那些魔修,也都未曾见过能有一人,还是个女子能这样靠近他们尊主。可想而知,其中震撼是有多大。
封谌一路畅通无阻地来了不灭山,一到山脚,他就已察觉这周遭气息的不对,神情瞬变,步履如飞。
山下的守卫,有个别神情隐隐出现暴躁和不耐,时不时身子动几下,好像怎么都不舒服一样。
旁边的魔修见到,立马喝道:“你们干什么呢!今夜叫你们来当值,是护法对你们的信任!可别辜负了他们的期望!要想睡就给我滚出城外去!”
那几名守卫只得强行老实下来,到了后面嘴角有些微微抽动,青筋也直跳,表情愈发不对。
劫刹与夺枭只在半山腰等候,不敢离得近,也不敢离得太远免得若有什么事赶不及。
他们二人与大长老最先在封谌身边,大长老只知他有时会走火入魔,过去发作间隔较远,如今是每月都要来一回,不晓得其中的严重。
只有两位护法才知道,他们尊主每次发作,都变得嗜杀嗜血。
若不是越到后面,单靠自己越不能行,封谌甚至都不会让他二人知晓。
他大多也压制得极强,每次临到最后一步,也能在劫刹夺枭二人合力下,维护一点清醒,命他们将那些惨受伤害之人带走,叫医修医治。
是以,看到帝女上来时,两位护法就算先前早就做了心理准备,还是忍不住将其拦下,劝说道:“帝女,往常也就算了,今日你还是不要上去的好,尊主若是怪罪下来,我二人会替你担着。”
他们刚说完,就见帝女气势阴冷而低沉,眼神冷冽道:“让开!”
那架势就差甩袖将他二人挥开了。
劫刹和夺枭见状,对视一眼,只得无奈放她入山。
等封谌赶到山顶时,那空旷的地面上,谢微宁正闭目,双腿盘膝而坐,周身溢出骇人的魔气,就像是她无法掌控一样。
眼前这一幕,换了个视角,竟是这般模样。
这才入夜没过多久,不过子时,谢微宁就已陷入这般状况。
说明他发作的时间又提前了。
封谌对此颇为熟悉,来到她身边时,就看到了地上空了的玉盒,又见她身侧那据说能维持清醒的法宝如今从清透白玉变得血红无比,算算时间还不到一个时辰,嘲弄地笑了一声。
心里只道,果真如此。
眼下这个阶段,还只是第一阶段。
谢微宁并未表现出什么不对,封谌就在旁边静静等候。
长夜漫漫,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过得极为缓慢。
封谌眉头紧锁,过了一会儿,他同样坐下来,回忆许多年前可能他还会寄予希望的咒文,对着谢微宁默念。
谢微宁身上漫出来的魔气,与魔界中的魔气相比,更令人生出些寒意。
封谌以帝女之躯坐在她身侧,一面要念咒以助她能过得好受些,一面还要抵抗这股刺骨的痛楚,额头渐渐生出一层薄汗。他仍是面色霜寒,嘴唇翕动,像是丝毫不受影响般。
直到灵力不断的流失,他又算下接下来的时辰,心知要保存力量,只得放下手来,面部肌肉紧绷地望着谢微宁。
片刻后,谢微宁突然睁开眼,双目染红,气势暴涨,看到视野内有人时,整个人爆发出恐怖的杀意,直接伸手向他袭去。
此时的她,就算不会那么多法术,一举一动全凭本能,但那股力量和行动起的速度,已不是常人能比,就算是有魔尊境界的人在此处看到,也只能看得到一道黑影掠过。
封谌对此早有准备,但他预估出了她行动的轨迹,身形却无法像他算好的那样避开,慢了一步,险险错开致命部位,硬是用肩扛下一击,重重地被击飞在地面划出一条长道!
他闷哼出声,嘴角溢出些血色。
‘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