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得夸张,也是想引起魔主的重视。
夺枭见状便也附和了一句。
封谌抬起眼,眉间深深地皱起:“你们又知道我在想什么?”
夺枭下意识答道:“难道不是在担心吗?”
封谌:“呵。”
夺枭:“……”他们魔主,怎么越来越难懂了。
劫刹说:“主上,您若有什么担忧的,大可同我们一说,我等愿意为您分忧。”
室内安静了一瞬。
劫刹的话起了作用。
有一些事凭封谌自己确实难以想通,而这事,又不能同谢微宁说。
封谌眼底的情绪有一些复杂,脸上保持着平静,正要开口时,又见到上前的是夺枭,顿时合上嘴,转了下身,对着劫刹说:“此事,你应当有所了解。”
夺枭见到这一幕,大为受伤,痛心地退后。
有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吗!
劫刹一愣,小心问道:“主上想说的是何事?”
封谌神情凝重道:“世间感情之事,是否有……”
话还说完,劫刹立马道:“是是是!有!肯定有!”
封谌黑下脸。
劫刹观他脸色实在可怕,才又多了几分认真,觉得他们主上好像是真的为情所困,便上前低声道:“主上,可是在想您与帝女之间的事?”
封谌揉了揉眉心,语气沉重道:“我与她,相识过短……”
“不短!感情之事怎么能用短不短来评判呢?”
劫刹一下子就知道他们魔主要问什么了,不就是想说他与帝女相识太短,是否能生出真感情吗?
她当即说道:“别说魔界了,就是仙界也有相识不过几日的人便选择双修,也有一见钟情之人,当然,也有相识几年才定下情谊结契的人,可这感情之事哪能用时间来比?难道说相识几日或是一见钟情就比不过几年结契的感情了吗?这哪里能说得好的!”
“若是真要这样理智又冷静的计算日子,到了一定程度才算感情到点上可以结契了,那这世间,就不会有话本了!更何况,相伴几年十年几十年最终都没结契而分开的例子还少吗!”
“……”
劫刹再接再厉:“再说了,这世道如今已大不相同了,四界太平,人人都讲究一个活的舒心过得痛快,结伴云游四方,又或是一路与人相识以渡情修炼,这都不算什么了。我们魔界是此前百年都无主,才与其他几界关系较为僵硬,但谁都知道,现在仙魔冥妖都可通婚了!”
封谌:“这……”
劫刹继续兴奋:“凡界有古人曾写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说得正是您与帝女殿下啊!就算你们相识不长,但所经历的事,也算是生死之交了!感情这东西得看你们经历了什么,遇到了什么,万万不可只固执地用时间来评判的!就是只认识几日,也可结契!”
她说完,才恍然发现,自己好像几次打断了他们魔主要说的话,待回过神后,便收敛起来,安分低头。
封谌目光沉沉地望着她,到底没有出口斥责,只蹙眉道:“即便如此,这还是太过孟浪。”
劫刹一惊,试探道:“莫非,帝女并未对您表示出什么?”
封谌蓦地想起“朋友”二字,眼神如箭地扫向她。
劫刹压下心中震惊,这才察觉出事态的严重起来。怎么主上和帝女之间的事,与他们想得完全不一样!他们都已经想到最后一层了,哪知道他二人还只在第一层?!
她小声提醒:“那您可得要再努力了……”
封谌沉着脸道:“你二人退下罢。”
劫刹踌躇说:“这就要我等退下,主上您能想得出来……”怎么努力吗?
后半句话还没说出,空中传来一声冷笑:“还真把本座当傻子不成?”
紧接着,她和夺枭就被一道魔气挥出门外。
两人望着禁闭的房门,夺枭这才瞪大眼睛道:“不是吧,我们主上怎么才到这一步!我手下一年里都能换四个人双修,咱们主上这怎么……”
“砰!”
他整个人被魔气翻到滚了出去。
劫刹从他身边路过,啧啧感叹:“蠢啊。”
难怪主上不问你。
•
谢微宁觉得,这一觉睡得实在太过长,睡得昏昏沉沉,睁不开眼皮也动不了身。
半梦半醒间,好似听到什么声音。
车水马龙。
雷鸣声于鸣笛声夹杂在一起,她缩在床头慢慢睡着时还在想,大抵是楼下又堵车了。
而后便进入一个梦境。
熟悉的花香顺着微风飘来,就是淡了点,周遭的一切好似都有些熟悉。
这梦,还真是神奇。
昨天还梦过,今天还能梦个续集吗?
抱着这种好奇,她隐隐觉得在这个梦里,不像做别的梦那样沉闷,好像在梦中她也能控制自己,也不会从高处坠落感觉失重感吓人,因为这梦里她上蹿下跳好不自在。
就是围墙都有些熟悉。
只不过上次她是在墙外,这次好像在墙里面。
她不认识这路,便顺着宽敞的石子路,一路向前走直道,路过一处院墙时,又听到里面飒飒风声,倒不像是自然形成的风。
她想到什么,眼睛一转就往前走了几步,来到院门处就径直走了进去。
果然如她所料,院内正是那少年,又在那树下练剑。
挥剑之时,空中带着浅浅的金光,所到之处,皆是一片裂痕。
她一出现在这,少年便身形一顿,收起剑,转过身看向她,冷冷道:“你又来这做什么?”
“你这人好奇怪。”她歪了歪头说,“我怎么记得你好像上次也是这么问我的?”
“上次?”
少年嗤笑道:“帝女还真是不记事。”
他说完,神色难看地走上前,竟是直接路过她要往外走。
她睁大眼拦下他道:“你这是要去哪?”
“与你无关。”少年垂眸看向她,语气却很是刺人,“你连我说的话都不记得,又哪记得住我去哪?”
“……你这是生气了?”她嘀咕说,“这梦真是做得好没有道理。”
明明上次就是说得“你来这做什么”啊。
“好吧好吧。”
她只得妥协道:“是我错了,你不要生气啊。我难得来一趟,还想好好看看这里是什么样呢。”
说着,还牵起少年的衣袖左右摇晃。
“哼。”少年僵着脸,硬邦邦道:“你分明是常来,有什么好看的?”
“什么常来……”她视线忽地落向他身上,看着一地的花瓣,被吸引了注意。
这里显得院子里这一处被衬得格外有颜色,她上前往这花瓣堆里踩了踩,还把花瓣捧起来往天上撒,自己在底下转了一圈。
小小的脑袋上一下子沾上了好几朵花瓣。
少年在一旁抱着剑,仍是冷着脸,很不高兴的模样。
“我昨日听父母说过,你今日来是要找我弟陪你一同外出游玩。你还要在我这里磨蹭多久?”
少年很是不耐烦道:“你要找他便快点去,不要在这打扰我琢磨剑法。”
“啊?”她纳闷道,“我要找你弟玩?”
梦都有故事?
“那你不一起吗?”她又问,“你好像天天在这练剑。”
“修炼才是要事。”少年皱着脸开口道,“你身为帝女,怎可这样痴迷玩乐?我上次就劝你要……”
他突然闭上嘴。
“哦!”她立马说,“原来你刚才生气的就是这个啊!你上次也这样劝我了?”
“……”
少年破罐子摔碎,声音加重:“不错。”
他讽刺道:“只可惜,帝女瞪了我一眼,就把我撞开跑远了,然后现在还全然不记得了。”
她当即叫道:“你不要给自己加戏啊!”
少年别开脸。
“唉,算了算了。”她勉为其难道,“既然你这么认真,那我就大发慈悲的陪你练一会儿吧。”
“……什么?”少年错愕。
“来啊!”她站到一旁挥挥手说,“你练你的,我在旁边看着。当然啦,你要是想劝我跟你一起练,那就扔给我一把剑,我试着画画。”
少年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见她不像是说谎的模样,便将手中的剑丢给她说:“这是最基础的仙剑,你现在用也可以。”
她好奇道:“那你用什么?”
少年:“这剑我多得是,再拿一把就行。”
说罢,他凭空唤出同样的剑来,又肃着脸道:“既是要修炼,便得认真来,这可不是儿戏。”
她点头应下。
少年:“那你跟着我。”
他只挥出一剑,又听她叽叽喳喳问道:“为什么你只用最基础的剑不用好剑?你没有吗?还是……”
“我有。”少年隐有些不耐烦,但一转头看她粉糯的脸,思及她年纪尚小,还是耐着性子道,“若用最基础的剑,就能挥出与旁人用上品仙剑一样的力量,这才算真的修炼入骨。”
然后不等她再说,便拧眉道:“不要再问了,要练便认真点!”
他挥出一招,而后就站在一旁,大概是要再看她跟着挥。
她只能提着剑,慢慢吞吞,连抬起剑的动作都不达标,都模仿不到五成的样子。
刚做完一个动作,她就觉得这气氛诡异的寂静。
“你这是在糊弄我?”少年狐疑道。
她晃晃脑袋。
“……罢了。再来一次。”
一刻钟后。
少年沉默地望着不到他腰间的小女孩,咬牙道:“你还是在一旁看着吧!”
她马上把剑塞到他手里,终于从苦瓜脸变成笑脸:“好呀。”
这样一来,便只有少年一人在院内练剑,另一人原是坐在台阶上,后来坐久了觉得没意思,灵光一动,便偷偷摸摸绕着他跑到桂花树那边,正要跳上去时,听到身后的人阴森森出声道:“你想做什么?”
她捂着胸口转身:“差点被你吓死,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我就是……想上去坐坐。”
这梦里能跳那么高,上个树应该也不难。
少年抬头看看树,也低头看看她,抿了抿唇,放下剑就伸手抱起她,脚尖点地,把她塞到了高处的树杈上。
“麻烦。”他低声说了句,接着就跳下了树。
她在树上美滋滋地摇晃着腿,因为占据高处,便能轻易见到底下的人每一个动作的位置。
没过多久,她就玩心大起,捻起一朵花瓣,在少年的剑快到树旁时,就扔了下去。
只不过掉落的速度太慢,花瓣还没落到剑上,少年的剑就已经挪开了。
她仍是不气馁,像是找到什么游戏似的,一直扔花瓣,势必要扔到剑上,就是有时候,略有意外,没掉到剑上,倒是掉到了少年头顶上。
“……”
很快,这游戏就变成树上的人扔花瓣,下面的人冷漠着脸,一次次在练剑的时候感应到有花瓣落下,就回过身一剑将花瓣切成两片。
“厉害!”
她拍拍手。
“……这算什么。”
少年收回剑,额头上只有些微的汗珠。
就在这时,院外响起一声人声和叫喊声。
他顿了顿,抬头道:“我练好了。你下来吧。”
她道:“我怎么下来?”
少年古怪说:“直接跳啊。”
她指着自己:“你刚才抱我上来的,下去就让我自己下去,做事情怎么就这么不能从什么终来着……”
“从一而终。”
他跳起踩到下面的树干上,将她抱出来,又放到地上:“不要乱用成语。”
“你该走了。”少年说,“他们在找你。”
“……啊?”她竖起耳朵听了听,好像是有人一直在喊什么“帝女”就跟这少年之前说她一样,“好像是诶,那我过去看看。”
她跑向门口,又停住,回头挥了挥小手道:“希望下次还能找你玩。”
少年:“……”
他身形渐渐模糊。
她也被一些大姐姐找到,担心地问来问去。
她只无奈说:“没事啦,我就是去找人玩了,我现在都玩累了好吗?姐姐,我想吃桂花糕,我还想睡觉。”
侍女道:“殿下,您不是来找……”
她叫道:“桂花糕桂花糕!”
侍女:“好吧。奴婢这就去给你做。”
两人大手牵小手离开了。
梦境散去。
停在最后一刻,便是她来到一处室内躺下,迎着日光午睡,床边还摆着桂花糕。
谢微宁睁开眼时,人还是有点懵懵的。
“醒了?”
她扭过头,看到封谌就坐在床边,有点没回过神来。
第75章 “你、你就这么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