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瑾言双眸一黯,眼帘低垂:“既然是圣上的旨意,父亲放心,儿子不会做那些蠢事。”
池秉文叹息一声:“不止如此,还有一事,听闻皇后向陛下提及给皇子们选妃的事情,陛下同意了,二殿下他可能再过不久就会回来。”
二皇子有陛下的宠爱,他们与二皇子结了梁子,日后只怕不好过。
池瑾言看着父亲忧愁的脸色,劝道:“二皇子回宫这事陛下心意已决,我们自然无法左右陛下的决定,父亲您不必担忧,儿子以后会小心行事,不会让人抓到把柄,也不会给别人害自己的机会。”
池秉文怔了怔,似是看到少年眉眼间显露的坚定,似是一抹即将升起的朝阳,生机勃勃,所向披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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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账本交给了二公子,钱喜这几日总觉着有些不安,夜里时常惊醒,也不知是他想多了还是怎么的,他眉间总是拢着一股烦躁,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
钱喜在铺子里招待买家,池府的小厮过来传信,让他去池府一趟,他心口一跳,只觉着那不好的预感更强烈了。
他在心里暗自唾骂,至于吗?
不过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还能将他吓成这样!
钱喜心里越发不爽,一路上摆着一张臭脸,活像有人欠了他一百万两似的。
进了麒麟院,他看到在大堂等候的宋书和李参二人,稍稍舒了一口气,他就说嘛,二公子怎么会看得懂账本,眼下将他们三人找来,想来是有什么事吩咐。
随即在心里唾骂了一番,好好的官家公子不做,非要插手经商之事,呸——
一阵脚步声,三人敛了敛神色,齐齐行礼道:“见过二公子。”
池瑾言神情淡淡的:“各位掌柜不必多礼,此次叫你们过来,也是有一事要通知你们。”
钱喜三人面面相觑,瞧着二公子脸色不太好,难不成不是好事?
此时长风将一个中年男人带进了大堂,那中年男人身子有些圆润,一双吊梢眼满是刻薄,本该让人害怕的一张脸上,此时满是惶恐不安。
钱喜见到那男人的时候,瞪大了双眼。
池瑾言冷声道:“说说吧,让大家听听怎么回事!”
那中年男人,也就是严沧满扑通一下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地喊道:“二公子,小的错了,二公子,求求您……求求您,再给小的一次机会,您大人有大量,再给小的一次机会吧……”
长风狠狠地踹了一脚严沧满,那男人被踢的面色变了变,长风肃道:“别耍花样,公子让你说什么,你就说什么!”
宋书和李参露出一副看好戏的模样,以前他们三人年关去夫人报账,钱喜惯会讨好主子,夫人对钱喜也颇为看重,明明都是掌柜,但隐隐地钱喜自觉位高一等,总是拿着鼻孔对着他们。
他们彼此看了看,猜测这人可能会是钱喜的同伙,而且这事还被二公子发现了。
果不其然,长风威胁了一番严沧满之后,那男人变得老实多了,他忍着惧意道:“小的是锦绣楼的库房,钱掌柜他命令小的从外边买次等货物,充当上等货物,扣下的钱分小的一百两银子,小的每个月能拿上两回,那次等货物只是个别有瑕疵,大多数都没问题。”
说完他又砰砰砰地磕头求饶,他是真的怕了,没想到二公子竟然发现了这个秘密,他这是彻底完了。
钱喜脑子嗡嗡地,天旋地转,身子忍不住晃了晃。
一道清冷残酷的声音响起:“钱掌柜,府上有大夫,你若是哪里不适,尽管提出来,本公子可以为你传大夫,现在这个事,你是不是该给本公子解释一下?”
钱喜身体发虚,他愣愣地看了看宋书和李参,似是从那两人眼里看到了鄙夷和嘲讽,好似从前他对那两人的模样。
他又扭头看了看地上跪着的严沧满,只见那人不停地磕头,瑟瑟发抖的蜷缩成一团,以前他最是看不上眼,如今他依然觉得碍眼。
他扯了扯嘴角,想要露出一个笑容,可惜那张丑陋的脸挤着笑容,比哭还要难看,他看着二公子那张清冷英俊的脸,是什么给他的错觉,让他以为这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明明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猛兽。
后悔,憎恶,恨意种种念头一闪而过,最后归于虚无,钱喜的脸上露出古怪的笑容:“二公子,有一件事您或许不知道,当年属下做了夫人铺子的掌柜,是夫人未成婚前去上香的时候,遇到了劫匪,是属下奋不顾身救了夫人一命。”
哪怕他被揭发了,他依然有恃无恐,钱喜的眼底隐隐地有一丝得意,当年他听了老娘的话,不惜冒着生命危险去救夫人,果然‘好心有好报’。
夫人一开始送了一百两银子,他当时都忍不住心动了,可是他娘却坚定地让他拒绝,那一次他依然信了他娘的话,夫人见他拒绝,又想报恩,见他生活困苦,最后让他去她的铺子学习做掌柜。
正所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程慧这样做也算是报答钱喜的救命之恩,也可以让钱喜有一个不错的日子过。
果然钱喜又赌对了。
他成了官家小姐手下的掌柜,多少人巴结着他。
后来他日日见着铺子赚了那么多钱,他想若是他能拿上一分,也够他用了,第一次成功之后,他的胆子越发大了。
他心底隐隐有一个信念,就算是揭发了又如何,当年的救命之恩岂能说抵消就抵消,就算夫人知道了此事,也不会拿他怎么样。
宋书和李参二人看了看,眼底皆有一丝失落,万万没想到这钱喜竟然跟夫人有救命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