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今日的早朝不痛不痒,上奏的大臣也是抖抖索索,打起了万分的精神来应对。
唯有笔直站着的宿婉眼皮耷拉着,昏昏欲睡起来。
无他,几位大臣年迈,语速缓慢,就跟上课一样,宿婉条件反射地开始犯困,连带着被叫了几声也没听到。
身后一只手轻拽她衣袖。
“苏将军!”
宿婉突然回神,强忍打哈欠的困意,环顾一周这才发现满朝文武都盯着她,目光惊诧,神色各异,大殿内鸦雀无声。
头顶火辣辣的视线,宿婉连忙站出一步。
“微臣在!”
皇帝的嗓音缓慢得令人心惊:“你对冗兵一事有新见解?”
“微臣不敢,微臣只是一介莽夫,哪敢乱议朝政。请皇上恕罪!”
沈厌坐在龙椅上,如睥睨苍生般高高俯视着苏宛,冷漠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只随时能碾死的蚂蚁。
他今日倒是乖顺,当着朝臣的面行大礼也不觉丢人,清瘦的后背舒展柔软,脖颈纤长,将自己毫无防备地袒露于他的面前。
那张素日里看着厌烦脸也顺眼了许多,一时间让他陡然忆起,苏宛也不过是丧父丧母刚撑起将军府门面的少年人。
就是,蠢了点,胆子大了点,命短了点。
沈厌冷眼俯视他,想从那乖顺的脊背上看出点什么。昨日是否有人提点他?还是说将军府又有了新对策?无论如何,终归是乱跳的蚂蚱,成不了大器。
短短一盏茶的功夫,朝中大臣人人自危,剑拔弩张的氛围令人直喘不过气来。
“……罢了。”皇上话一出,众人顿时松了口气。
宿婉终于能站起身,只觉得古代动不动要跪人,达官贵族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皇上并没有放过她,不疾不徐接着说道。
“既然苏将军有伤在身,上不得前线,又深感无聊,这次差事便由你和兵部尚书一同去做吧。”
削兵这种事本就不是好差事,捞不到油水又不得人心,削的还是她的兵。皇上是故意给她找不痛快呢。
若是原主,恐怕气得要死,当晚就得反了。
然而,这是宿婉。
她并没有觉得哪儿不对,高声领旨,毕恭毕敬地退了朝。
皇上:“……”
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滋味并不好受。这令他不得不揣测,或许对方想要的就是这一步?计划有变?
下朝的皇帝并未能吃得下饭,心思还在朝政上。宿婉就不一样了,参观完早朝,溜达几步和大人们聊聊天,坐着轿子回府用早膳,日子可以说是过得相当滋润。
由于原主把钱大多投在了屯兵屯粮上,生活上极其粗糙。这下削兵了,也不造反了,宿婉大手一挥决定多买几个厨娘提高一下膳食水平。
于是。
沈厌每天听到的消息便成了“苏宛多吃了一碗饭”、“苏宛赏了新来的厨娘”、“苏宛去三合楼赏花吃饭了”……
“不是吃就是睡,这是被猪精附身了不成?”皇上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德顺也不敢搭茬,恭恭敬敬地杵在旁边做一个合格的木桩子。
手中的奏折看得心烦,他啪地一声拍在桌上,吓得太监总管瑟瑟发抖。
“削兵一事如何了?”
侍卫长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归家的士兵们都得了厚重的抚恤和安置,没有人不满。苏将军甚至自掏腰包,好好安置了一些孤寡老兵……”
“倒是给他得了便宜。忍辱负重,变聪明了。”
臣子变聪明了,未必是好事,尤其是一个造反未遂的奸臣,放在身边只会越来越危险。
沈厌倒是不急。
已经得到消息,苏宛城郊的兵果然动了,想必是借此机会收买人心,趁机造反。他早预料到这一刻,也做好了反杀的准备。
沈厌重新拿起笔,蘸了朱红批奏折,下笔铿锵有力,笔走龙蛇,杀伐气十足。
……
最近的苏将军风评好转许多。
做事干脆勤勉,为人谦逊又会说话,和朝堂上的大人们处的一片和气,眼看一日比一日好,连一向苛刻的兵部赵尚书也挑不出任何毛病。
他偷摸打开簪花八宝盒,吃了一口云片糕,思忖着自己家不行也换换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