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就住在这里。”
平昌基地的引导者把他们带去了住宿的地方,推开一间板隔房。
隔板搭建的简易房子,没床没被,就是席地而睡,夏天闷热不堪,到了冬天又丝毫不挡风寒。
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基地里的宿舍和家属院都已经满员了,接纳了太多流民,基地明显属于负载状态。
为了最大程度节省材料利用空间,隔板房里都是几十人混杂居住,睡觉的时候大概会横七竖八躺一地。
这种脏乱差的环境,明显不适合大叔养病。
小镜难过地皱起了眉头,但她没有办法要求别人给他们提供更好的住处,而且这里苟延残喘的病人不计其数。
他们找了个角落的空地坐下,周围都是也有很多人在地上休息,男女老少,衣不蔽体,脏乱酸臭,但在这种情况下,没有人还会关心这些。
大家扶着大叔躺下,他的伤还是老样子,狰狞恐怖,用绣花针简陋缝合的伤口因为炎热的天气不断恶化,能撑这么久,完全是他意志足够坚定。
“基地里有医生的吧。”老婆婆给大叔换新药,看着逐渐腐烂的伤口忧心道。
小镜猛地站起来:“我去找来。”
“没用的。”
这时一旁躺着的老人虚弱地说道,“那些医生只给有用的人治病。”
有用的人,说的是能保护基地的异能者和军人,而普通流民,并没有能力和本事请来医生给自己看病。
“医生不就是救死扶伤的吗?为什么还要分有用没用的人。”小镜不能理解。
然而没人回答她的话,大家都心知肚明,在现在这个时候,有些人被抛弃是注定的,因为物资不够平分给所有人,而为了确保战斗力,即使是军方也不得不考虑节省资源给异能者提供额外优渥的条件,让他们更甘愿地作为战士为保护基地战斗。
优胜劣汰,适者生存,必须存在等级,才能刺激生存欲。
初迢沉默半晌,捏着衣服的下摆,艰难地下定决心:“我去吧。”
“迢迢你有什么办法吗?”
初迢低着头抠手指:“试一试吧,我也不知道。”
现在的初迢还没有任何能力,她唯一能倚仗的只有那几年的经验,比任何人都更丰富的经验。
她只能试一试。
……
洛野等人来到彭城已经过去了半个月,然而那日从火猴子围攻下艰险逃生的经历还历历在目。
火烧红了漆黑的夜,又被暴雨摧残,那些潮水一样涌出的怪物像鬼魅一样纠缠。
三百多人同行,最后只有一百多人活了下来。
这场经历成了许多人的噩梦。
“阿野。”
仲文杰喊了一声倚靠着天台栏杆沉默地望着天边云霞的男人。
彭城是座美丽的城市,但现在放眼望去也皆是残垣断壁,高楼倾塌,大片面积都陷于废墟之中,而彭城的安全区就是在这样的废墟上建立的。
当时负责这一片援救撤离的军人警察和幸存的流民被困在此处来不及撤离,却也□□固守沦陷的城市,强行在天灾中守住了这座废墟之城,然后清理出现在的安全区。
天边是绚烂的火烧云,映得万物景象都像是少女微红的脸,这样的天色虽美,却也美得沉重,美得惊心。
“阿野,我们该走了。”
仲文杰又喊了一声。
天台边的男人这才缓缓动了动僵硬的脖子,不紧不慢地转身跟了上去。
他脸上是全然没有表情的,比半个月前更为冷漠。
连仲文杰三人时常都觉得,他好像变了很多,比以往更加不近人情难以亲近。
异能赋予于人强大的实力,也会改变一个人的性格、情感甚至是相貌。
向来怯懦的人变成匹勇的莽夫,温和文静的人变得狂躁好动。
而洛野也不例外,他性格变得越发冷漠,时而脾气又很暴躁,时常像个分裂的人,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也没有什么耐心。
半个月前,离开宜城时在路上遭遇火猴子的惨烈攻击,他们队伍死伤过半,好不容易脱离危险之后,众人短暂地停在一个比较安全的小城里喘气。
作为行动指挥的李仝悔恨地捂面痛哭,身旁所有人都在安慰她,这不是她的错。
只有洛野冷漠且毫不留情地戳破她的伤口:“这就是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