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自己刚刚经历的事,白尘芜看向面前乖巧的少年,轻声问道:“徒儿刚刚进入这里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什么景象?”
少年见师尊问了,不敢隐瞒:“徒儿刚刚,似乎做了一个梦。梦里,似乎是徒儿小时候的事。”
这就对得上了。
只不过,白尘芜即便只是回想起自己所见的那些徒儿的遭遇,都会觉得十分心疼。更何况亲身经历过那些的徒儿自己。
她轻轻摸了摸少年的头:“想起那些事,徒儿会难受吗?”
少年只是摇摇头,神色比白尘芜预想得要平静许多:“徒儿不难受,那些事都过去了。如今,徒儿只要有师尊就够了。”
黑暗中,少年的眼眸清澈明亮。眸光里,只倒映着白尘芜一个人。
每次少年用这样依恋的目光看过来,白尘芜就觉得心里特别软。
“既然徒儿没事,那咱们就赶快从这法阵中脱身吧。”
不知是不是刚刚的幻影太过真实,白尘芜看向自家徒儿的时候,思绪恍惚之间,梦境中那个对白尘芜充满指责与怀疑的幻影,在白尘芜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不过真实的少年对师尊的话却没有片刻的迟疑,坚定地跟随着她。
这让白尘芜的心里又是一暖。
关于破解法阵这种烧脑的东西,少年并不擅长。尤其是无法通过暴力破开的空间法阵,倘若师尊不在,他当真有可能会一直被困在这里,直到灵气耗尽成为那混灵珠的养料。
白尘芜虽然也没有对这种法阵刻意研究过,不过抵不住她头脑灵光。很快,她便在这漆黑的空间里找到了些蛛丝马迹。
下一步,便是按照魔气的流向找到阵眼。
这一步对于白尘芜来说并不算难。只不过他们在阵法里不能御剑,仅靠双腿行走会耗费一些时间。
少年一直乖巧地跟在白尘芜身边,见到师尊已经寻到了出去的方法,才又小心翼翼开口道:“师尊,徒儿后面,还做了一个噩梦。”
“噩梦?”
“徒儿梦到师尊不要徒儿了,要赶徒儿走......”少年微垂着眸子。和刚刚说起自己幼年经历的平静相比,似乎如今这个被师尊抛弃的噩梦才更加可怕。
“为师怎么会不要徒儿呢?”白尘芜软声安慰着。
少年并未说出缘由,只是陈述着梦中的场景:“梦里,师尊很生气,说徒儿是背信弃义的骗子,要徒儿再也不要出现在面前。”
白尘芜闻言,脚下的步子不禁一顿。
这话她确实是说过的,就在她与徒儿好上的第三年。
那年春宴的当晚,她原本还悄悄为徒儿准备了惊喜。
只可惜刚刚回到玉鸾峰,徒儿就在她的面前,暴露了修魔的事。她当时由于太过震惊,很长一段时间大脑都是一片空白。可少年没为自己解释过一句,只低着头请她责罚。
于是,惊喜没有了。那一天,成了他们师徒决裂的日子。
所以如今徒儿所看到的场景,不是噩梦,而是上辈子真真切切发生过的事。
可徒儿为何会看到这些呢?
白尘芜思考了片刻,觉得这应该就像她刚刚也看到了徒儿小时候的场景是一个道理。
这个充满魔气的空间,让他们师徒二人共享了一部分记忆。
而他们共享的记忆,应该都是彼此人生历程中最为痛苦糟糕的那一段经历。
当真是魔修擅长的手笔。
白尘芜正思考着,少年忽然小心翼翼拉住她的衣角:“师尊......”
虽然少年一直以为刚刚自己所见的都只是梦而已,不过少年对那梦境的内容依旧心有余悸。
他从未见过师尊如此生气的样子,自己只在一旁看着都觉得心慌不已。
他觉得梦中那种情形之下,他就应该不顾一切扑到师尊脚下,哀求师尊不要赶走自己。师尊那般心软,那般疼他,一定不忍心执意赶他走的。
可那个梦里的自己,却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明明眼里都是不舍,却只是垂着头沉默着,仿佛觉得自己已经没有资格向师尊提任何要求了。
而且,那个自己的身周,还有很重的魔气环绕着。
师尊还问那个自己:“这魔气,可是徒儿的?”
他怎么可能会有魔气呢?他又不是魔修。
他知道师尊最厌恶魔修,甚至每晚都会用仙魔大战的话本教导他。他早已耳濡目染,铭记于心。
可那个自己偏偏点头承认了。
少年想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做如此可怕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