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重拾那些童年记忆之前, 少年的记忆一直只停留在师尊捡回他的那一日。
那一日, 他觉得自己原本应该已经死了,没有了呼吸和心跳。可他不知为何又活了过来,身上难忍的疼痛越发清晰, 刺骨的寒意仿佛要将他的血液都冻结起来。
朦胧中,他听到了野狗的吠叫。他知道那些野狗的目标是他自己, 他会被生生撕碎、分食, 最终变成一具小小的白骨。
他空洞地睁着毫无焦距的眼睛, 安静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可是预想的结局没有实现,因为一个人的出现。
那人一袭白衣,眉目如画, 眼神清冷而温柔,美得像是雪峰上的神女。
她撑着伞垂眸站在不远处,眼神疏离中透着一丝悲悯。
于是鬼使神差地,原本已经生无可恋的小小少年,艰难地伸出小手,紧紧攥住了她雪白的衣角……
只这一个动作,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他昏昏沉沉地睡去,朦胧中似乎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从那之后,他就不再是一个人了。
他知道自己并不是个讨喜的孩子,性格羞涩内向,不善言辞。甚至还悄悄地,对自己的恩人萌生了不该有的心思。
十年来,那个人一直温柔地陪伴在他身边。即便他如今魔气缠身,依旧没有放弃他。
少年觉得,他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幸运的人了。
进阶之后,少年身上的魔气得到了进一步的控制。最明显的表现,就是少年眼睛的颜色,终于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这样一来,从外表上就看不出任何魔族的特征了。
对此,少年是打从心底里高兴的。
“师尊……”少年猫儿似的在白尘芜怀里蹭着,无声表达着他的喜悦之情。
白尘芜轻吻了少年的额头,宠溺地将他在怀里揉了揉:“好了,去沐浴吧。”
如今徒儿的魔气控制得比她预想的还要成功,如此一来,除了宗门中长老级别的修为之外,其他人应该已经无法发觉少年身体中的异样了。
这样的话,待她和掌门他们打过招呼,徒儿就能够自由在玄霄宗范围之内活动了。
虽然徒儿性格腼腆,之前也很少会离开玉鸾峰,不过那种主动的“不离开”和被动的“被困住”在感情上还是不一样的。白尘芜如此疼爱徒儿,自然不希望徒儿在思想上有太多包袱。
凌绝子得知这件事的时候,惊得嘴巴都合不上了。毕竟听了尘芜长老的描述,那种程度的魔气存在于玄霄宗之内,她这个做掌门的,竟然一点都没察觉到。
“怪不得长老将护山大阵都打开了,”凌绝子后知后觉道,“我当时还以为……”
“以为什么?”白尘芜见凌绝子的表情有些古怪,不由问道。
“咳咳,没什么。就是啊,我和嵯峨长老都以为……以为小清欢要提前进阶了,长老要为徒儿护法所以才将大阵打开了。”凌绝子将心底里那一点其他猜测压下去,搬出嵯峨长老来当挡箭牌。
白尘芜听凌绝子这么说,便又坦白说道:“清欢确实是进阶了。”
“这种情况下还能进阶?”凌绝子更惊讶了。
即便有玉鸾峰的护山大阵,能够凭借一己之力摆平这件事,还做得如此滴水不漏,尘芜长老到底是有多深藏不露啊。
不过转念一想,尘芜长老为了自家宝贝徒弟,还有什么事做不来啊?
凌绝子正这般想着,便有弟子禀报,说仙盟那边派了一位长老过来,说有重要的事要和掌门商量。
凌绝子听闻此事着实有些意外,毕竟这样的事自从她继任玄霄宗掌门之位以来,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如今仙盟竟然说有事要和她商量,她自己都觉得这事实在是不靠谱。
好在尘芜长老就在旁边,凌绝子自然不会将白尘芜放走,便拉着她一起去见仙盟的人了。
那仙盟长老原本也是一脸忐忑,待看到凌绝子身旁的白尘芜,同样也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而那仙盟长老带过来的消息,实在是不妙。
按照那仙盟长老所言,他们最近发现,仙盟镇压魔尊的阵法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处极细微的松动,而那魔尊的神识便借机从阵法中逃离了出去。
凌绝子:“......”
白尘芜:“......”
这事情是不是有点太严重了啊?
百年前的仙魔大战,魔尊元气大伤,被仙盟镇压。魔域也被众仙门合力设置了阵法,以至于魔族中越是实力强悍者,越会受到阵法的约束,不能到尘世或者修仙界作乱,更无法营救被镇压的魔尊。